“得了吧,小爷还比你高呢!”陈炯朝他龇牙。
杜彪一声不响地站在场边,在手里的花名册上认真做着记录,表格上密密麻麻地列出力量、度、耐力、步法、反应、抽挡、小球、拉吊、突击等等各项技术指标。他的眼睛默默地瞄过萧羽的背影,手里哗哗哗打了几个对勾,随后又打了一堆的叉叉!
让这一帮小孩上场练习攻守不是练着玩儿的,是要对这一拨小队员的基本功和实力摸一摸底,找一找每个人的技术特点,优势和缺陷,最终决定哪一只小萝卜有资格留在这支队伍里。
一对一的对攻练习完毕,队员们排起队来,练习高点杀球。
两名助理教练站在球网对面,一左一右,打过来一只又一只标准的平高球,队员们排成左右两支队伍,一个个跑上去,调整位置,瞄准,起跳,扣杀!
方才还七零八落的小队员这会儿都来了精神头,累过了极限,回光返照似的,一个个张开小翅膀,向着来球扑上去。
刘雪宁那身材和体重,每一回从空中下落,两只脚掌把塑胶地板剁得杠杠的。
陈炯的动静恨不得更大更响,朝着来球就张牙舞爪地扑上去,空中飙出一个说不清楚像什么招式的身法,不知是华山派的巨鹏亮翅还是武当派的白鹤冲天,天花乱坠地将小球扣过球网,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厮忒么的是有武功的!
萧羽的杀球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毛病,也不可能有多么爽利耐看。就他那个身材,再怎么杀也杀不出一朵牡丹花儿来。
趁着轮空的空档上,萧羽微微喘了几口气,转了转持拍的右臂肩关节,眼睛注视着国家队的明星队员们做跳杀练习。
他虽然自己杀球功力一般,却还是能够观察出旁人的优劣。真正的高手在杀球时,力不在胳膊也不在双腿,而在于腰腹和手指!因此像陈炯那种十分夸张的杀球姿态,既耗费自己的体力,也容易向对手暴露球路与落点,纯粹是给对手献礼送破绽的。
眼前一道白色旋风,他瞧见队的展翔侧身调整两步,轻松地起跳,一个滞空时间很长的引拍动作,腰腹的韧劲儿控制住空中姿态,整条胳膊的力量都传递到手腕和手指,手腕迅外旋展开,“啪”!
击球那一点像是能看到爆破的火花,小球已经精准地砸进对面场地的死角!
这人是左手持拍的,而且,显然,他是打后场的。
萧羽心里暗暗琢磨着,这家伙要是站在自己身后,俩人一前一后一右一左,展翔的左手应当正好可以替他封住最不好接的反手位过顶高远球!
钟全海不知什么时候溜达进了训练馆,站到杜彪身旁,拿过花名册,扫过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勾叉和小字注释,看了一会儿,说道:“数据还不错?”
杜彪两臂抱住胸前,虎着脸哼道:“有前途的不多。练得太死,打球都是一个套路出来的,意识不行!”
钟全海笑道:“呵呵,彪子啊,这拨年纪还小,你给好好调教两年,也许能有一两对打出咱俩当年的水准!”
钟全海与杜彪这二人,当年就是一对男子双打的搭档。八十年代普通老百姓刚开始看上黑白电视机的时候,也曾经在电视屏幕上看着这俩小伙子闯出国门,拿回来两个世锦赛冠军。
如今的钟总挂着国家队总教练的名头,举手投足依然风度翩翩,吹得很有型的头带着微微的自来卷,白衣白裤,一如他在运动员时代的英俊潇洒。
而如今的杜彪是男队主教练,脑瓢已经微微谢顶,总是喜欢眯缝眼,板起脸,脸上的鱼尾纹和法令纹都更加深刻。
钟全海把一只手半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咳,若无其事地转头问道:“萧羽那孩子打前场的,水平怎么样?。。。。。。就是队尾那个最矮的。”
“他力量和耐力素质太差。”杜彪连想都没想就接了口,新来的二十五名男双小队员,他已经将每一个人的技术特点都牢记在心。
钟全海咂咂嘴,笑道:“网前打得还不错,所以这回才挑他来。咱队伍里有几个重炮手,就缺网前的人才,要不然再看看?”
“网前基本功和意识的确还行。。。。。。但是力量实在太差了!”杜彪似乎是忍无可忍,又重复了一遍。
钟全海挑了挑眉,对杜彪的评价不置可否,似乎是有些不甘心。
杜彪冷眼瞥视钟全海,心想,难不成萧羽这小子是你的人?这孩子也不是你们辽省出来的啊,还是哪位局领导特别“关照”过的?!
他神色一闪,突然抬手喊停:“好了,杀球就先练到这儿!”
“唉呦喂。。。。。。呜呜呜。。。。。。”
教练这一喊停,所有的小萝卜那身形垮叉一下就塌了下来,这一天的训练量可算是练完了,再不喊停这肩膀都快抡脱环了!
杜彪上前两步,说道:“找几对人出来对练,看看你们的技战术意识!。。。。。。萧羽,你出来!”
萧羽刚溜到墙边没人的地方揉肩膀,喝了一口水,水还没咽下去,差一点儿从鼻子里喷出来。
杜彪问:“你搭档是哪个?”
“我搭档在省队,没有来。”
程辉啊,我的辉辉啊,你这家伙为啥就没来呢,萧羽心里苦笑。累得快要抽掉一条老命的时候才惦记起对方,他忽然又觉得自己这人真忒么的很差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