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抬头跟孟远山说晚安,却见孟远山迟疑了下,站住,临出房门了转头朝她温和笑了笑,说:“窈窈,爸爸常年不在家,妈妈很辛苦,你多体谅她。”
这句话其实没什么问题,语气很平和,没有任何指责的意味,但孟窈听着,控制不住地涌起一阵委屈。
她急忙低下头,想掩盖那一瞬间的鼻酸。
她没有应孟远山的话,低着头显得很倔强,孟远山有些无奈,离开了房间。
等房间内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孟窈情绪才袒露出来。
她趴在书桌上,妄想将眼眶里的湿意逼退,却没能成功。
前两天的那场烧似乎短时间内痊愈不了,生理上的难受转移到心理上。
烧那天孟窈整个人从下午开始就不太对劲,她起初只是以为感冒有些加重,没放在心上,还是宋思绮无意间碰到她,才现她体温升高,像是烧的症状。孟窈不是寄宿生,又刚好在上晚自习,宋思绮跟老师说了之后,沈禾宜想了想,没送她去医务室,转而联系了宋兰,让宋兰直接来接她回家去看医生。
孟窈其实一直都知道她和宋兰之间的相处方式和大多数母女不大一样,她们之间冷淡没有温情,但孟窈不知道在孩子生病这件事上,其他家长的做法是否和宋兰一致。
宋兰来学校接她时很不耐烦,她笑着同老师礼貌道谢,转过身对孟窈却是一张冷脸。
她走得很快,孟窈身体不舒服,落在她身后。
从始至终孟窈没有得到她口头上的一句关心,只有责问。
她嫌孟窈体质差,耽误了学习;责怪孟窈衣服穿得少,晚上一定踢了被子;又说孟窈浪费她时间,不懂体贴大人。
十六岁,孟窈自认没有强大到能不受言语影响的境界,她还处于会被轻易一句话刺伤的年纪。
也许是在生病,情绪比平时更敏感,思想也更容易钻进牛角尖。在宋兰漠然的背影里,孟窈觉得她的存在,也许对宋兰来说,只是一种负担。
宋兰言语之中对她有一份深深的厌弃。
这件事孟窈一直憋着,没有往外诉说。
她没有对朋友诉苦的习惯,也不愿意让别人帮助她消化情绪。
没有人有这个义务。
至于孟远山。他难得回家,在他的认知里,孟窈本身和宋兰关系不够亲近,于是他也没有想过在这段本身就不算亲近的关系之中又生了什么。他没有细究过缘由,而孟窈,在各种方面的影响下,她早早地,又迫切地为自己贴上了“懂事”的标签,使自己不去依赖任何人。
这一晚孟窈没有睡好,甚至躺在床上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毫无印象。
第二天醒来时头有些痛,宋兰准备好早餐又回了房间,时间还早,孟远山还没起床。孟窈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吃过早餐怕有所好转的感冒又加重,想了想,临出门前又掰了几粒感冒药塞进嘴里吞了口热水咽下去。
英语竞赛的初赛成绩出来了,英语老师在课上宣布这个消息,风翰平时抓英语抓得紧,这次竞赛总体成绩不错,他们班四个人进入决赛的有三个。
分别是宋思绮、习柔和苏焱。
何琳只差一点就能进决赛,英语老师考虑到她的心情,在课上还是表扬了她几句,其他同学也都给予了热烈的掌声,没有人刻意用目光去看她。
但何琳还是将头垂得很低,耳朵似乎都红了。
初赛成绩出来后,宋思绮反倒比最初准备初赛那段时间表现得轻松一些。她向来看得开,心大地说:“反正进决赛了,可以交差了。”
孟窈一笑。
在正式决赛之前,还有一个集训要参加。
集训的时间为一周,出时刚好是月底,赶上风翰放月假。
宋思绮从知道集训时间起就不停地嘟囔说“亏了”。
放月假的那天不用上晚自习,孟窈下午就背着书包回了家。
孟远山在家休息的这一周,每晚下课后都会开车来接她,孟窈算是享受了一周的好待遇。
一周的时间过得极快。
孟窈回到家听见孟远山在打电话,聊得都是工作上的事。挂断电话,孟窈算了算时间,捧着水杯在客厅沙那仰头问了他一句:“爸爸你什么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