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最先接受波涛汹涌的人,居然是极度晕船的两金狐。
潜海后,他不慎被卷到五距之舟外,但也是因祸得福,现艘不知沉没多久的货船。舱里没有尸骨,但旧币和宝石还保存完好,这对两金狐而言简直是天降横财,所以自那天后,寻宝就成了他的日常。
万星罗也受其影响,开始收集各式各样的珊瑚,做成精美的挂坠,潜意识里,好像身边有谁喜爱这些。其次是糊糊,不过她感兴趣的是那些海洋病菌,无真核的球状、杆状、螺旋状和分枝丝状的微生物,这可是来之不易的补充。至于陌战风,他还不适应水母衣,但偶尔也能出门熟悉下目前的环境。
五距之舟满是明洁无瑕,或浓艳的玻璃晶柱,在光泽的相互映衬下,亦如水晶宫殿,而每走一步,也都会陷入金银和瓶瓶罐罐,珠宝珍珠滚落四散,到处珠光宝气。
这当然是两金狐辛勤劳动的成果,对于这难得的机会,他可是争分夺秒。当李藏看他又满载而归,终于开始担忧五距之舟还能否行驶自如。但对方显然不在意,看到李藏,边调侃李藏,边将袋里的收获抖落出来道:“你小子终于舍得出来了,虽然小别胜新婚,但事业也不能落下啊。”
李藏面红耳赤的解释:“狐叔你别胡说,孋孋在忙,我只是。。。。。。”
“行了行了有什么话等会再说!”两金狐拽着他准备往外走道:“我刚才看到条红色的河!在海里能看到条河你说新不新鲜,那肯定有大宝贝,刚才是东西太多,你现在跟我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更值钱的东西。”
李藏看着四周堆积的,忙道:“不用了吧,这东西已经不少了,足够几辈子花的。”
两金狐却嫌弃道:“你懂啥?这叫有备无患,趁现在年纪多攒点积蓄,晚年才能过得潇洒。难不成你觉得有了媳妇就万事无忧了?你这是空手套白狼你懂不懂!再说那么漂亮的老婆肯定会被人惦记的,万一来个更有钱的明抢你怎么办?就算没有,你愿意看着人家跟你吃糠咽菜吗?”
“你们又要出去啊?”
李藏刚觉得有理,背后响起陌战风的声音。两金狐看到他,顿时两眼放光道:“我记得你小子说能分析河里的石头对吧?那正好,跟我们去找找,鉴定鉴定。放心,狐爷我少不了你的好处,咱们三七分怎么样?”
陌战风还没站稳,两金狐顺手推他,结果人就滑出老远,恰好又被股寒流卷走,两人这才想起他还没绑线,赶忙追去,好在没闹出更大的祸,顺利来到两金狐口中的海下红河。
目的地没有复杂的沟槽,相对还很是平坦,整条河呈深红色,没有多余杂质,且通过水的流向现,竟是逆流而行的,除此和在6上的大江并无区别。
“看看,这里肯定有好东西,就是不知道这水碰不碰得?”两金狐眼睛一转,拍了拍身边陌战风道:“你小子在我们这白吃白喝也够久了,现在给你个机会,去看看。”
“我?”陌战风的面色有些惨白,为难道:“可我还不知道怎么游,要不还是。。。。。。”
他没说完,两金狐就不耐烦地把他推了出去。李藏想把人拽回,却也受拖累跟着来到红河边。
没有表面看起来的炙热,和海水同样阴冷,陌战风划过水面时,还激起一层水花,和在自然星上的河水同样出现了凝固状态。
“陌战风,你怎么样?”
李藏牢牢抓着线头,陌战风表示无碍,看着滚动的红河有些憷,方才擦过时没感觉到异常,不知是水母衣的防护还是真就没事。捡起块儿泛红的石头砸去,却安然飘过河面,滚到李藏脚下。
诡异的一幕出现,沾染红河水的石头好似被千万次打磨过,当外壳褪去污浊,居然变得十分光滑,折射出与河面同样的红——普普通通的石头,居然成了再造晶体!
李藏也捡起块石头浸入水里,那较为尖锐的部分,也成为剔透的晶体。
陌战风直呼神奇,这让在远处的两金狐赶忙游来询问,待知道前因后果,忙四处寻摸;这条河能变废为宝!既然水带不走,就找块最大的石头洗练,反正线多得是,统统拉回去。
他想尽一切办法谋财,可石头遍地,没有几个符合他的要求,直到走出老远,才看到一处明显的扇形凸起,嘟囔着勉强合适,将线抛去缠绕。
海下有否磐石,两金狐不知,也没兴趣了解,在他眼里,体积越大等于越值钱。
可那扇形石头仿佛生了根,任凭如何拉拽,也没能挪动分毫,急得两金狐爬到另一边来推。许是支点找的稳,没废多少力就将其推倒,正洋洋得意,不想这“石头”居然主动立起,然后两扇门似的厚壳大开,顿时把人吞入其中。
“救!救命啊——!”性命攸关,两金狐哪还纠结得上宋灵说海里没活物这话,在里面又蹬又踹,又抓又挠,弄得满身胶物,粘稠的难受。
而久不见人回来的李藏和陌战风,隐约听到呼救声,忙顺着线去寻,然就在近前时,陌战风忽然阻止李藏前行,并将人压低隐藏。
原来在扇形石头的周围,不知何时聚集来一大群海蚁,它们高低比足成人的腿,身体却长,四条足触拖着巨大的后腹,已单角为引,正有序地将吵闹不休的两金狐连带大石头一并运走。
“是海蚁!”陌战风压低声音道:“那水姑娘说过它们的模样,而且那石头也不一般,是传闻中的砗磲,海里最大的贝类!”
“它们要把人带去哪?!”李藏有些焦急,陌战风道:“成群结队的,肯定是去老巢,不过狐叔的声音听着还算精神,我们现在势单力孤,不如先回去找帮手,然后沿着线救他。”
可李藏把线给他道:“我跟着它们,你回去叫人。海蚁既然不急着吃他,肯定有别的目的,我尽力拖延时间。”
“那你小心。”陌战风说完便往回游去。李藏则匍匐着跟着海蚁,不知是它们嗅觉失灵,还是因为两金狐这难得的活物,以至于这一路都沉浸在肉眼可见的亢奋中,无暇顾及其他。待跨过两重海丘,来到绵延望不到边际的中脊海山,这里也就是海蚁真正的巢穴。
李藏不知道海蚁和6蚁除了体量还有何区别,单从数量,很难不将它们归为同类;不计其数的海蚁,堪比汹涌的黑色风暴,关押两金狐的砗磲在其中如同无助的孤舟。而那些嘈杂的欢呼声,肆意挥舞的触手,更无不彰显着最原始的野蛮。
李藏没敢近前,在相隔的深邃海沟边观察,见砗磲被抬到平台上,一只披着黄金马甲的海蚁缓缓走到近前,顿时成群的海蚁仿佛静止,可当它足触再一挥,震耳欲聋的声音重新响起,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再然后成千上万的海蚁自行围拢,随着框架成型,李藏终于看明白;它们以身体搭建起一座斗兽场,而体型强壮的海蚁则开始相互厮杀,估计是把两金狐当做胜利品来争夺了。
因为海魔方,海下的生物链被迫断裂,可使用的资源也异常匮乏。但这对渺小的海蚁而言,却仿若迎来了黄金时代,更进入了个难得肆无忌惮的天堂。
它们最初依靠病菌和微生物就可存活,只随着体量增大,食物的繁殖已经赶不上它们的进化,于是在竞争变得激烈的同时,同类相残,也成为稀松平常的事。就比如现在,那堆积如山的残骸看似悲壮,可在海蚁的感官里,只是暴力的催化剂。
不过,这些海蚁不论如何逞凶斗狠,都没有靠近砗磲,既没有监管,也没有守卫,似乎在真正的胜利者产生前,谁都不会靠近。
这算是对真正强者的一种尊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