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未变,然而萧杀却近。
“二双”并没有摆脱李藏而就此罢休,让藤脉加寻找地下顽石。事实证明,它的以防万一是正确的,当尘埃烟雾渐散,李藏的身影就出现在近前,周身都是本属于它的藤脉——宿体不稳,导致部分藤脉居然违背本主的命令,在敌人即将四分五裂时将其接住托起,并送过高墙!
“二双”双臂破土,随之一起的,便是无数被藤根缠绕的大石,通体的阴湿,比较地府的刀山有过之而不及,从四面八方全部冲向李藏。
对方还不及站稳,攻击就在眼前,条件反射举手相挡,石头却在关键时偏移了角度,与左侧同样靠近的石头相撞,巨响过后,只留碎渣遍地。
“二双”错过目标后,再起进攻,地表被迫坑坑洼洼,可仍不能使它罢休,果断催涨下体的藤脉,千枝万叶,前仆后继地涌向李藏妄图牢困住他。只焦灼的战况再起波澜,“潮涌”非但没有给李藏造成阻碍,反而形成阶梯,助他逼近。
“二双”不可置信,却为时已晚,李藏破开扰人的多余,将对方臂藤攥住朝反方向挥动,致使它受制失衡,拔地而起,在度加剧重力的前提下,撞击的藤墙几欲塌陷。
李藏不能给“二双”喘息的时间,反叛藤脉此时凝聚成绳,主动缠绕住“二双”再度将它抓起,被砸回地面,反复受创,以至于一臂断裂,自知不能再斗,切断连接向远处继续狂奔,看方向,应是松城的。
李藏想追,却因为消耗过度,体力不支。丑孋抱着羽三白来到身边,没有多话,只将手再次搭在他的肩膀,眼前的场景立时分成无数碎片,恍若天星在苍穹的风暴中起舞,待回归正常,他们就来到“二双”所在的位置。
“小双!!你冷静下来!”李藏顾不得丑孋给他的震撼,对也处在异常惊讶的“二双”道:“我是十三!你记得的!还有你爷爷,你爹娘!我知道你都记得的!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绝不伤害你!”
李藏只想尽量稳住它,再设法与之共鸣。忽然丑孋道:“藤脉。”
李藏不解,“二双”则表情变得狰狞,却不敢再攻。
“它是藤脉。”丑孋强调后,通体深绿的“二双”似被固定,然后浑身挤出无数藤脉,本体不但变回人型,皮肤也转为淡青,生出可恐的尸斑。
李藏终于明白对方反常的原因,心核覆灭后,藤脉为求存活,全部进入了二双的身体,人并没有重生,只是藤脉寄宿成“活”了。果断抓起就近的藤脉,传达情绪——他必须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共鸣使恐慌的藤脉逐渐平稳,可李藏得到的答案有些模糊;那是黑云笼罩的黑暗,无数电闪雷鸣从中破开,异咆哮着震天撼地,掩盖住了一切哀嚎,恐慌和惨烈。。。。。。然后就什么都不复存在了。
——这究竟是什么天灾?!能将所有化为灰烬??
李藏脸色惨白的放开藤脉,恐怖感席卷全身,或许是他的认知狭隘,对没亲眼见过的异象,就当做不存在,所以一切荡然无存,他真的接受不了,也承受不起。
他不在搅动唇舌,只专心投身满地的残骸中拼命挖掘,满心以为还有类似二双的侥幸。
可除了焦土,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水珠滴在满是焦土的手背上,融为一体,消失无踪。李藏看着,因为心核给予的弥补,新生的皮肉没有一丝破损,但除却纵容他尽情放肆,一无是处;松城造就了他,养育的同时,也及尽伤害和戏谑,却还没等他回应就全部消失,好似个玩笑,没必要他理会,更没必要存在。
李藏一动不动,像饱受风化的石雕,静的渗人。丑孋和藤脉都没有靠近他,前者只是不懂这份悲欢离合,单纯以为他是没能在废墟下寻到东西而生气。
她不喜欢这种情绪,于是,废墟中徘徊的藤脉,又变得惶惶不安,但这次它们没有涌进宿体,直到地表下冲出无数狭长的纸卷,将密不可分的它们连同二双全部卷起。过程中,藤脉显得十分乖顺,任凭扭曲形态,成为一副完整的卷轴,漂浮在半空中。
藤脉是被吸?还是被封印?李藏怔怔看着生的一切,而除了当初石榴树给他的《尺树宝卷》,丑孋的手中还握有那块黑石头,也才明白他们所在的具体位置,就是原来小棋门,只是寻不到半分可证明的痕迹。
然而,那些都不重要了!丑孋在李藏最六神无主的时候,将专属于他的寄托寻了回来,这让本已止住湿润的眼眶再度决堤,也不介意模糊的视线,抱住丑孋,不断说着谢谢。。。。。。他再不会寂寞,因为她,他往后的路途再不会浑浑噩噩,觉得无依无靠。
良久,李藏放开丑孋,重新调整情绪,清楚当务之急还是先安身,解决温饱,才能将几日经历的变故消化。不过取过卷轴,现丑孋对那石头很感兴趣,也就将此物送给她,然后顺着记忆走向,来到处较为平坦的地方。
“嘶!”
李藏脚下被尖锐膈到,低头看,见是把残破的斧头,顿时惊喜;这里是同被天灾波及的母亲坟冢,继而寻到另外藏着的铲子,相比斧头还算完整,就先清理好杂物,堆起挡风用的围墙,等忙完,天已经暗淡。
丑孋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看着他忙完问自己:“你饿了吗?我去附近看看还有没有能吃的,你在这儿等我。”
丑孋不懂背,当然也不懂饿,见李藏要走,就起身跟着。对方诧异的同时恍然;身处杳无人烟的黑夜,换谁都不愿意单独留下,他怎么能把她单独留下?!忙道歉是他考虑不周。
反观丑孋的回应,仍是眼睛不眨的看着他,可李藏知道,对方并没有介意的意思,就牵着她一同去寻找食物。当然结果并不理想,方圆寻便,只有三个焦黑的松果,抠出来里面能吃的,才只有二十颗,塞牙缝都不过。
李藏不觉得饿,许是饿过劲了,等都剥好给丑孋,就抱着羽三白靠着低矮围墙休息。
明天怎么办呢?手忙脚乱时无暇去想这个问题,等安静了,烦恼不决而起。所有人和物,都已经化为灰烬,难道只能离开这儿,去新的地方重新开始吗?
丑孋不知何时坐到他身边,看着她,又是阵纠结;一无所有的人,如何保证先前的信誓旦旦?抬头看着满天星斗,以前不觉得,可现在现,和上天比起来,人真的太渺小,没有足够的能力,只能被历历在目的尔虞我诈吞并,这好像是所有人达成的共识。
他又不自觉看向白鹅,先师应该还会醒来,只是时间不定,也不知到时能否解开这诸多疑团。至于二双。。。。。。他又拿出尺树宝卷,繁琐的最后,果然出现了新的内容;一群藤脉围绕着个孩童,只是没有文字叙述。
他难道真被封印了?以后,他和它们,就只能是卷轴上的一幅画了吗?
李藏从未感觉过如此疲惫,在喃喃自语中,陷入了沉睡。
放空思想,陷入梦境,是上苍赋予人们逃避的暖乡,唯一缺点就是短暂。但地处绝境的人,反而不适合做梦。李藏是幸运的,他的梦境只有一片漆黑,这得以忘记烦扰,待天亮后,他睁开朦胧的睡眼,叹口气,决定更小心面对未知的以后。
可。。。。。。他正想翻身起来,就和丑孋再次对视,距离近得能从她的眼瞳,清楚看见自己的目瞪口呆。但也因此确定,丑孋的身体真的没有温度,甚至有些冷,若不是她眨了眼睛,李藏几乎以为她是具尸体,随即联想初见时那巨大的红晶石,也很像一副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