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颈滩四面环山,唯有一条小道通行,有了天然的屏障,一座小城的布防,对于赫赫有名的镇峰将军来说自然是随手一挥就水到渠成的事儿。
所以才能提前几天就在帝都城门候着了。
比起之前恨不得把自己砍了当下酒菜的态度,镇峰将军此刻倒像是臣子一般,恭敬顺从。
忆薰忍不住问:“将军是打算将我送回鹿颈滩便回北蒙吗?”
只见眼前的七尺魁梧大汉双膝跪下,虔诚叩,
“央兄弟替我医好了胞弟。我已向大汗请辞,自此与公主为奴,谢公主救治之恩!”
忆薰连忙扶起他:“将军大义,如此大礼,薰儿愧不敢当!”
镇峰将军咧嘴一笑,
“当时我们就说好的,你要是能让央兄弟治好我弟弟,我便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本将军说话一向算数,以后我蒙哈达就是公主你的人了。”
这么一员猛将给她为奴,也太屈才了吧,不过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忆薰当然求之不得。
“将军愿意效力于我,我自当以国士代之。以后我鹿颈滩的所有兵力布防,都有劳将军了。只是你若不归,蒙汉大军当由谁统领!”
“哈哈!我那胞弟现在是可生龙活虎,骠勇无双。他自小就强于我,大汉说他乃天赐神将,有他在,我北蒙可百年无忧。大汉让我转告您,多谢公主替我蒙救回神将!”
说起胞弟,蒙哈达可是一脸的自豪。
“如此甚好,本公主也喜得一员猛将。等回到鹿颈滩,我们可要好好饮一杯!”
忆薰心情大好,隐隐有些迫不及待的去到那个虽然属于自己,却未曾踏足的地方。
许瀚戈遥望着山下的那一辆马车,愁绪万千。他这一次的任务是,截杀北蒙公主。
只因鬼幽花回到西域后,去了一趟天机台。
她将异香馆偷来的一缕丝燃烧殆尽,嘴里念着奇怪的咒语,额间汗如雨下,最后怒喷一口鲜血直接倒地,瞬间苍老了十岁。
鬼幽花是国师的关门弟子,也是西域唯一生来带有祝由血脉的圣女。
她的推算占卜之术,早在三年前就越国师,成为西域最厉害的占卜师。如今此人命格,让她反噬折寿十年,不可不畏。
就算帝王龙相,贪狼九凶,凭她有祝由血脉守护,最多也不过折寿三年。女子韶华易逝,二十岁的容颜转瞬眼角便多了几条细纹,她岂能不恨。
“原来竟是你,好一个万劫惊天命的北蒙公主,你蛊惑我师哥,害我红颜早衰,此仇不报,我鬼幽花枉为鬼域传人!”
鬼幽花从天机台下去之后直接找到了白国师。
白国师叹了一口气,“此人棘手啊。万劫惊天命,本就是天不管,地不顾。若我们强行除之,你我必遭天谴。若任之由之,怕坏我鬼蜮大事!”
“我不管,她抢我师哥,害我折寿,我要她死!”鬼幽花的怒火透过全身血脉,双眼猩红,眼眸成了血色,如同地狱的恶鬼一般可怖。
白国师念了一些咒语,才让她的戾气慢慢散去。斟酌许久,终是在信上落下一字“杀!”
许瀚戈手中握着义父的密信,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个女子笑语嫣然的模样,她曾娇嗔着问过他,
“若有一天,你要杀我,是选择用刀,还是用剑,还是直接把我一巴掌劈死呀!”
那时他想的是,这一天应该永远不会到来。如今手里拿握的,却是一张天字级别的绝杀令,该如何下手。
半个月前立夏的那一晚,她踮起脚尖,碰了他的唇。
平生第一次被一个女子轻薄,他骂她轻贱,仅仅一句话,她便对他拒之千里。
可之后的每一晚,他梦里浮现的,都是她绝色的容颜和唇瓣温热的气息。
脑海的天人之战,折磨了他三日,在临近华原南界的大瑶山处,他鼓起勇气站在了她面前。
两人杵立了许久,言诗见氛围有些微妙,拉着镇峰将军去到了一旁。
终是忆薰先开了口:“无弦公子,别来无恙!”
“华原一别,唯恐后会无期,所以我来看看你!”
许瀚戈面无表情,声音有些沉闷。都说西域鬼影心冷无情,面无悲喜,可忆薰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