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北泱河是一片生机勃勃的苍绿。
手握二十万雄兵的大将梦爵,此刻正懒散的躺在河边的一棵老槐树上晒着太阳,一只苍鸟越过头顶,被他用碎石一扔便坠了下来,这等敏捷利落的身手便是放眼天下也难寻几个可与之较量。
自从他镇守北境数十载以来,这北泱一带还算太平,不再是中原、北蒙和西域的三争之地。少年名将,自十二岁起打了二十几场胜仗,他国将领听到豪烈二字,便心有余悸。
梦爵捡起落在地上的苍鸟,麻利的把毛拔了个精光,飞身越过一到墙,对着屋里的人说“倾书,你来这十来天了,一直报怨北边的食物不和胃口,本将军今日亲自下厨,给你炖个苍鸟莲葵汤,包你喜欢!”
屋里的紫衣少女一脸欣喜的雀跃出来“真的么,表哥,想不到你还会下厨!倾书好期待哦!”
梦爵放下平日里的冰冷威风的面孔,露出难得的一笑“当然!谁让你是我可爱的小表妹呢!”
“我就知道,这世上表哥对我最好了!”倾书柳眉一弯,杏目闪烁,嘴角的笑意更浓,原本清秀的脸蛋更多了几分娇媚之色。
梦爵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温柔的说道“等着啊,我一会就好!”
倾书望着他俊逸的背影痴的傻笑着。像梦爵这般英姿非凡,武艺卓群的少年将军,十个女子见了有九个要动心的。所以她每年都不辞辛苦的跋山涉水,千里而来北泱住上一阵子,为的就是稳住表哥的心,免得被别个女子勾了过去。
殊不知有个仙姿玉貌的绝色女子正朝着北泱而来,为的就是勾引她倾心爱慕的表哥豪烈将军。
为了尽快到达北泱,忆薰特意女扮男装快马加鞭的一路向北奔驰。她深知美貌有时候是利器,有时候是资本,有时候也是麻烦。因此她故意在脸上弄了两块黑乎乎的胎记,这副丑皮囊确实让她省了不少心,一路下来,连个正眼瞧她的人都没有。
越过北泱河,再往北一点就是梦爵驻守的上泱古城了。忆薰的心情稍稍放松一点,不料在一片翠松林中却遇到了一对求救的男女。
“姑娘,我们落难至此。身无分文,可否借你马匹和银两一用。”飞身拦下马匹的黑衣女子一脸的不客气的把剑横在她面前,与其说是求救,不如说是打劫。
忆薰来不及收身从马上摔下来,当下又爬起,打量着眼前的盗匪。一身黑衣,一柄利剑,一脸阴鸷,怎么看都不是个好惹的善主。
她又往旁边瞧了瞧,一个同样身着黑衣男子倚坐在树干上,俊秀的脸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就连嘴唇都是黑的紫,肩上的伤口还在滴血,流在泥土上的血液也是一片暗黑。一看就是中毒至深的模样。身为闫十三的徒儿,随便解个毒自然不在话下。
有了保命的筹码,忆薰一脸从容的对黑衣女子说“你怎知我是姑娘,你又是何人,我为什么要把钱财马借与你!”
黑衣女子冷笑一声以示嘲讽,“这等拙劣装扮,骗骗市井之辈倒还可以,想要瞒过我等武艺卓群之人简直是痴人说梦。我是何人,你没资格知道。至于你的钱财,哼,因为你没命消受了,自然都是我的。”
忆薰并没有被恐惧打倒,反而放声大笑“我是男是女你看出来又有何妨,你们姓甚名谁我也不屑知晓,不过你若是杀了我,这位兄台可失去了唯一活命的机会!”
黑衣女子阴冷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的意思是你能救他?”
忆薰没有回答她,径自走到男子面前,用玉葱一般洁白细腻的手指,捻了一掇带血的泥土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又自作主张的退下男子的衣袍,观看着暗红色的伤口,缓缓的说,
“他中的是七香魂散,乃七中种剧毒药草炼制而成,只要七柱香的时间便会毒身亡。如今只怕不盛一炷香的时间了!”
受伤的俊秀男子微微张开眼,望着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丑姑娘,用极小的声音道“你可救我?”
忆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不紧不慢的说“自然!”
男子乌黑的嘴唇微张,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那代价呢?”
忆薰自知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在两个绝世高手面前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只淡淡的道“保命!”
“有意思,那就劳烦姑娘了!”黑衣男子再次闭上了眼睛,忍着剧毒作时的痛苦,剑眉紧蹙,面带狰狞,嘴角再次溢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液。
黑衣女子见状一脸凶相的逼迫“还不快点给我师哥解毒!”
忆薰故意慢吞吞的动作“急什么,保证他死不了!”说着,从袖口的一个瓷瓶取出一粒药丸给她。
黑衣女子慌忙掰开她师哥的嘴,正要喂下去,却见忆薰说。“这不是给他吃的!是给你吃!”
“给我吃?你耍我是吧!”若不是看在救师哥的份上,就她这慢吞吞的性子,真想一剑劈了她。
忆薰再次大笑“耍你!你真当我活的不耐烦了了呀!让你吃下这解毒丸,是让你先替他把外伤的毒素吸出来,然后我再替他解毒!当然,你若是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代劳!”
后面那句话,是故意刺激她的。是个人都能看出她对师哥的心思,岂会让别的姑娘近身心爱之人。
“那倒不必!”黑衣女子不由分说的服下药丸,当即趴在他师哥肩上一口一口的吸吮着毒血,又吐出来。
忆薰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见差不多的时候,又取出一粒紫色的药丸和一粒红色药丸递给她。
“这个,给他服下,半个时辰,便可恢复!”这可是她师父闫十三倾尽毕生心血研制的净毒丹,只要不是那种医药宗师研制的稀世剧毒,一般毒素都能化解。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她师哥的气色开始红润起来,伴随着咳嗽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黑血。待打坐运功调息之后,已然恢复如初。
他起身对着忆薰道“在下无弦,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身为医者,救人性命乃是我的本分,不必言谢!”忆薰看着眼前的男子,有些震惊,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俊秀的男子,明眸秀目,苍颜古貌,五官分明的轮廓,气宇轩昂的气质,看一眼便恍然失神。
黑衣女子见忆薰凝望着她师哥,满脸怒容却不好作。只道“师哥,时候不早了,我们该早些回去向国师复命。现下只有一骑马匹,只得委屈师哥与我同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