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两人穿过乡下小路,来到了后山的坟地。
这里没有灯光照亮,只能靠手机的微弱灯光,到了一个坟前,卓梦就地挖了一个坑,打算把带来的纸钱烧掉。
罗尘蹲在一旁,问道:“你家里到底生了什么,能具体说说吗。”
“既然家里什么样子都被你看到了,说了也无妨。”卓梦把纸扔进坑里,拿出了准备好的打火机,点燃了第一份纸钱。
火光终于照亮了坟地,四周是一整片的土坟,在黑夜里看到成排的坟,难免有些阴森。
“我的弟弟叫卓义,我大他三岁,在乡下,重男轻女这种想法还是很普遍的,我弟弟生下来就被我爸妈当做宝,我又是姐姐,什么事都要让着他,在家里我就是次要的,或者说是帮爸妈干活,帮他们照顾弟弟的工具。”
罗尘叹了口气。
这种情况,在上一辈最为严重,家里的所有姐姐妹妹都要围绕一个男丁,尤其是姐姐们,在长大后依然是家庭中的奉献者,把利益让给男人,成为家庭成员中被牺牲的角色,一辈子都是如此。
俗称,被吸血。
如果卓梦的弟弟没有死,她也许也要成为这样的角色。
“那时候我很小,这种不公平的对待,并没有太在意,我也愿意照顾比我小的弟弟,我不讨厌他,小义跟我的关系很好,愿意黏着我,就像我的跟屁虫。”
卓梦笑了笑,仿佛回想起了童年时候的一些美好画面。
可惜,那段日子太短暂了。
她的笑容也戛然而止,“在我七岁那年,小义四岁,他吵着要去河里玩水,我就答应他了,后来的事,你该猜到了。”
“你弟弟淹死了……”
两个孩子加起来才刚刚过十岁,一起去乡下的河里游泳,绝对是一件危险的事,卓义当场淹死,卓梦也差点丢了命,是被路过的大人及时救了出来。
灾难降临,从那天开始,卓梦家里的一切都变了。
得知最重要的儿子死了,卓梦父母几乎疯,把卓梦关在屋子里打了一顿,而卓梦也愧疚得无法解脱,完全放弃了哭喊,像个痴呆的木头人。
“我忘了疼,好像很需要一场惩罚,才能原谅我的愚蠢。”
罗尘听到卓梦心如死灰的语气,恍然大悟,“你是……自愿挨打的。”
卓义的意外死亡,让卓梦的家崩塌了,父亲开始酗酒,母亲开始神经质,而两人都把一切悲痛和怒火,对准了卓梦,从那以后,打女儿成了他们两人宣泄的方式。
从任何角度来说,他们的做法都不配为人父母,但卓梦自己却坦然接受了这一切,不躲不闪,耳光与藤条,成了她自我惩罚的酷刑。
“我爸妈疯了,我也疯了……”
“你何苦这样呢。”
“我们都无法从悲痛中解脱出来,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我恨我自己的愚蠢,害死了小义。”
弟弟的死,成了卓梦一辈子都走不出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