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睡着的时候,希望你就在我的边上。”我伸着手,却摸到了空荡荡。
“喂!我醒来的时候,希望你还在我的边上。”我睁开眼,却只有四面白墙。
31
我把所有的蜡烛都找了出来,照亮整个房间。
盘起腿,伸出手,对着天花板做手影。
天花板上,只有大灰狼,张着嘴徒劳地游荡,再没有小白兔在前面跑。我又换成老鹰,来回晃荡,盘旋一圈又一圈,也找不到小松鼠了。
这是我们的游戏,我们胡搞累了,就会点一支蜡烛,然后并排躺在床上,用手影相互追逐。
他问我说:“如果日子变好了,你想去什么地方?”
“海边,看着碧蓝碧蓝的大海,踩着柔软细腻的沙滩,海面上有帆船,天空下有海鸥,而我就揉碎饼干,把碎屑撒在你的头上,看着海鸥在你头上拉屎。”
“你真恶心,去海边未必不游泳吗?”他笑着刮了刮我的鼻梁。
“游泳?我看你是想看别的漂亮姑娘穿比基尼吧?”
“我不看,只看你。”
“真的?”
“真的。”
“那我不穿。”
“真不要脸。”
“你说谁不要脸?难道你不喜欢?”
“喜欢。”
32
这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满头白,赤身裸体,躺在一个山洞里,山洞四壁湿漉漉的,洞口的光慢慢变小,直到再没有一丝光亮。
我在黑暗里哭泣,却没有声音。我闭上眼睛,等死。
山洞里钻出一条蛇,冰冷滑腻的身躯顺着我的脚一点点往上爬,我看不见,只听见蛇吐信的嘶嘶声。
那条蛇,爬过我的大腿根,从我双腿之间绕了一圈,继续向上爬,蛇头在我的腰上又缠了一圈,终于来到我的鼻尖。
我扬起下巴,看着它蹭我的脸颊,我现它的眼睛是金色的。
耳畔似有妖言:“由忌七数,是已命终。”
我猛然睁开眼,大汗淋漓。
没有尽头的恐惧席卷了我,接踵而至的是深深的绝望,我忽然感觉活着再没有什么意义了。
他走了,带走了我的爱情,而我也总归要随他而去,活着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昙花一现。
就好像他的偶然出现,却走的突然,像梦一样,我的生和死亦如是。
33
“你怎么还不回来?这都第六天了。”
我坐在他的坟前,给他点上三根香烟。
就像我告诉他我想去海边一样,他也告诉过我,他想去种田。
他说,他希望以后的房子,背后有山,前面有河,河的两岸是金色的麦田。
他会牵着我的手,奔跑在田间。春时播种,秋时收获。夏天去河里游泳抓虾,冬天去山上挖笋劈柴。
我问他,你会吗?
他说我,你真扫兴。显然,他不会。
我和他说,我就是从这样的地方出来的,才不要回去。
他满脸的不可思议,问我为什么这么美好的地方都不想回去?
我老实不客气地告诉他说,
春天播种就得下田,田里会有蚂蟥,叮在你的腿上吸你的血;
夏天到处都是虫子,你晚上睡觉搞不好就有蜈蚣爬上你的肚皮;
秋天收获是收获了,你会粘上一身的飞絮,奇痒难忍;
冬天,别说挖笋了,湿冷的空气钻进你的被窝,手脚耳朵的冻包很难好。
他被我说的兴致缺缺,我却继续诱惑他跟着我去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