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死了,我把他的尸体从小窗户扔下了楼,结束了长达3个月零11天的搭档生活,从此我又要一个人苟着了。
说起来,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全名。当然,他也不知道我的,我们互相用“喂”称呼彼此。
他的死对我来说,没有看起来那么云淡风轻,其实,他咽气的那一刻,我哭了,不仅仅是我失去了唯一的伙伴,而是觉得,我也要活不下去了。
2
天还没亮,我不敢出门。
是的,外面全是那种东西,那些曾经是人类的生物,现在却成了一具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令人作呕的灰绿色的皮肤,布满了腐败的斑点,原本是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幽深的黑洞,仿佛可以吞噬一切光明。
我必须扔掉他,我还得在这个房间里苟着。
3
物理意义上,是我杀了他。对不起,他不该那么不小心的。也许,他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就被咬到了。
我很累了,有刚才搏斗时的疲惫,也有痛哭之后的脱力感。我承认现在很颓,只能像一摊烂泥一样倚靠在墙角。
我什么也干不了,索性顺着墙躺在地上,我想睡觉,可我的脑子依旧亢奋,它不停地让我思考,思考,不停地思考。
4
我们当时在市里,只是各自搜集物资,突然,一阵尖锐的嘶吼声打破了市的宁静。
这是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如同野兽从黑暗中出的。声音在空旷的市中回荡,让我感觉仿佛四面八方都是那鬼东西。
我知道那鬼东西没有视觉,全靠嗅觉捕杀活体生物。
我和他都穿着3m连体防护服,虽然是一次性的,但我们用胶带扎紧了袖口裤管,不至于老远就被它们闻到气味儿。
我飞快地趴在地上,开始往出口方向爬行,因为那里还有光。鬼东西们是不能受到紫外线直射的,所以它们都躲藏在阴暗处。
不能去未知的阴暗处,晚上不能出门,这是所有幸存者都知道的常识。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吃的了,我和他也不会选择这个地下一层的市冒险。
‘轰隆、轰隆’
一排排的货架被鬼东西们扑倒了,我害怕极了,回头看了一眼倒塌的声音传来的方向,是他搜索的区域。
“糟糕!”
我只能从匍匐的姿势换成了跪爬的姿势,这样能让我逃跑的度快一些。
我终于爬到了从台阶高处洒下的阳光里,赶紧站了起来往上跑了几级台阶。
“哟嚯~~鬼东西,我在这里!出来抓我啊!哟嚯~”
我扯掉面罩冲着里面大声喊叫,我得分散那些鬼东西的注意力,让他有逃生的机会,但我做不到更多了。
只是一刹那,他冲出来了,一手拎着一个背包,其中一个是我的。我才现,刚才一听到尸吼,连背包都忘了拿。
他一屁股坐在我身边,大口喘了几口气,“喂,谢了,就差一点儿,你这一嗓子正好让扑我的那头愣了一秒。”
‘吼吼吼~’
尸吼声滚滚而来。
我们俩碰了碰拳,并肩坐着,就地开始翻包进食,我们知道,那些鬼东西不敢踏出来一步。
5
冰冷的地板让我很不舒服,我也不清楚刚才是不是睡着了,好在躺了一会儿,让我恢复了点力气。
我站了起来,‘噗’的一下,点燃打火机,借着火苗,我找到了一盏头灯,顺便点上一支烟,挺贵的那种。
他死了,物资可以供我一个人再苟活的时间自然而然地翻了倍,我奢侈地拧开一瓶矿泉水,大口喝着。
一口喝干,把瓶子往地上一扔,狠咗一口烟屁股,走到床边,踢掉一只拖鞋(另一只刚才搏斗的时候已经掉了),往床上一躺,被子直接蒙住头,睡去。
这回真的睡着了,因为有梦,我梦见了他第一次闯进我这间房的样子,邋里邋遢,长时间没修剪的头和胡子都开始打结。
梦见了他跪在我面前不断地磕头,求我不要赶走他。
梦见了我拖着他,一把将他扔进了足足还有大半桶存水的塑胶大桶,我给他剃了头,搓掉了他一身滋泥儿。
还梦见我们挤在这张单人床上,互相说着苟活的经验,然后一起变得迷茫。
6
是生物钟把我叫醒的,自打病毒爆了,我和所有第一批幸存下来的人一样,变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很难过。
这三年来,我难过的时候远远多于开心的时候。曾经,我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乐观的人。
就像以前一样,哪怕不开心,我也不想被别人知道。幸好,这几年我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也没谁知道我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