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欣喜吧。
顾贝贝看着这一幕眼眶泛红,她的一只手紧紧揣着口袋里剩下的三张签,手心的汗水恐怕已经模糊上面工整的字迹。
李梦君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向前挪动一步,她的脚下仿佛生了根。
再次见到病床上的爸爸,即便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李梦君依旧难以接受眼前的状态。
触目惊心。
病魔竟然如此可怕。
李梦君终于走到了林学民面前,她动了动唇,酝酿许久的一句“爸爸”还是没能说出口。
“君君……咳咳,咳咳!”林学民捂着嘴巴用力咳嗽了几声,很快就涨红了脸。
“君君,你坐下。咳咳!咳咳咳,我……”看出来他正在尽力克制自己,却又无能为力。
咳嗽声断断续续了好几分钟,林学民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李梦君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慌乱地拍着林学民的背:“是不是要喊医生过来?护士护士!”
林学民摇摇头制止了她,示意不需要请医生:“不用了,我已经好多了。”
李梦君只是哭。
林学民抬手抹去女儿的眼泪:“傻孩子别哭了,爸爸没事。”
李梦君:“……”
“君君,你喊我一声爸爸好不好?”林学民几经犹豫还是忍不住轻声开口。他时日不多,倘若现在不开口,他真怕自己等不到这一天。
李梦君:“爸爸……”
林学民:“君君真乖。”女儿终于喊出口,林学民激动得无以言表。
离开女儿的时候女儿才五岁,作为父亲的他曾经一直是以这种口吻和女儿说话,哪怕如今女儿已经快要成年,多数时候还是转换不过来。
李梦君哭着问:“爸爸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我想爸爸快点好起来。”
林学民点点头:“嗯,好,爸爸会好起来的。现在医学这么达,一定可以治好爸爸的病……咳咳,只不过呢,爸爸还要再等等,等合适的手术时机。”
李梦君:“那还要等多久?是不是要移植肝脏?我是你女儿,我的肝脏可不可以……”
林学民:“……”
李梦君:“我的可不可以……我去问问医生好不好?我的一定可以对不对?我是你唯一的女儿,我的一定可以的。是不是做了手术后,爸爸就不会离开我。”
面对痛哭不已的女儿林学民心如刀绞,他艰难地挤出几丝笑容对女儿点点头:“是,手术成功就不会离开你了。”
其实父女二人,一个清楚地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一个清楚地知道手术已经没有用。
顾贝贝站在门口已经泪流满面,她低头看了看手心里已经被汗湿的纸张,小心地撕碎它们后又重新放进口袋。
这天晚上,李梦君蜷缩着身体躺在林学民的怀里入睡,父女二人时隔十二年的拥抱,是在充斥着消毒水的病房里。
李梦君开始接纳林学民的父爱,来医院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有的时候甚至一待就是一整天。
“爸爸,我看上这件衣服了,你给我买吧。还有这双鞋子挺好看,我也想要。”
“爸爸,我想买台钢琴,以后我学弹钢琴好不好?”
“爸爸,我想吃这家的蛋糕,你给我买。”
“爸爸,你看看这个题目你会不会?教教我吧。”
“爸爸,我有个同学有一副吴森昊(羽毛球健将)亲手签名的羽毛球拍,我也想要。”
对于女儿的这些要求,林学民从来没有犹豫过哪怕一秒,每次都十分爽快地答应下来,并且一一满足女儿。
这以后的每天,李梦君都会有好多想要买的东西和想吃的东西,她每天都会收到各种各样的快递。
乐此不疲。
只是这些快递,她极少会拆开,大部分都安安静静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房间里。或许要不了多久,她的房间就会被这些快递塞满。
女儿对自己越亲近,林学民欣慰的同时亦十分不安。
林学民对顾贝贝说道:“君君太过于悲伤了,我不希望她每天沉浸在将要失去爸爸的痛苦里。”
顾贝贝同样有着这种担忧:“嗯,我也觉得她最近每天的精神状态不好。”
林学民沉思了一会,对顾贝贝道:“贝贝,我想我应该知道要做点什么了。君君需要我,我的女儿需要我这个爸爸给她一些生活的力量和信念。”
顾贝贝:“……”
林学民:“我不只是一个病人,我还是一个父亲。”
这一刻,林学民的内心亦充满力量和信念,这份力量和信念,皆来自对女儿深切的父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