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梓羿为萧婉儿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命侍女将这些嫁妆一箱箱抬入景云旃,堆满了寝宫,琳琅满目。景云旃四处挂满了红绸彩带,充溢着浓浓的喜庆气氛。
萧晨月和萧婉儿一起“失踪”多日未归,慕容梓羿也并未派人出去寻找,他只当她是带着萧婉儿出去散心了。他知道阿月或许是怨他的,他不怪她。她们姐妹相聚的时日不多了,他亦不想去打扰她们,就随她们去吧。
慕容梓羿独坐于空寂的寝宫中,仰头灌下一口烈酒,心底突然划过一丝不安。
当日决定遣萧婉儿远嫁乌桓,他确曾是为了他的一点“私心”,却也是为了他的阿月。
萧晨月是他的女人,他不想她被旁的人和事搅扰。他的阿月,只属于他。
只是,当年萧子峰冲撞了萧晨月害得她九死一生他都可以选择原谅,却为何独独容不下一个萧婉儿?慕容梓羿忽然间觉得自己太过狭隘,他又一次伤害了她。
他仰头大笑,笑得冷冽,容色阴冷。不管他再如何伤她,他都坚信,他的阿月终归会回到他的身边。
萧晨月和萧婉儿在特克斯草原上的一位牧民家里住了十来日,才终于恋恋不舍地踏上了返京的路途。傍晚时分,萧晨月将萧婉儿带到西宫那处萧子峰住过的偏殿住下,独自一人回到了景云轩。
慕容梓羿见到满脸倦色的萧晨月,急忙扶住她,道:“你带婉儿去了特克斯草原?”
萧晨月浑身乏力,软软靠在他怀里,轻轻点点头:“嗯。”
“那婉儿开心吗?”慕容梓羿又问。
萧晨月道:“她很高兴,她还骑了我的小红。”慕容梓羿轻抚她柔滑的长,笑道:“小红从小跟在你身边长大,你也不怕它会冲撞了婉儿?”
萧晨月轻轻一笑:“婉儿已经可以驾驭小红了,我想把小红送给她作嫁妆,可她拒绝了。”
“那小红可未必愿意离开你。”慕容梓羿停在她间的手一顿,神色微敛,道:“你开心就好。”
“嗯。”萧晨月声音愈渐微弱,竟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慕容梓羿蓦然揽紧了怀中的女子,低低叹了口气。
次日一早,萧晨月卯时初便匆忙起身,亲手为萧婉儿缝制嫁衣。
一连多日,萧晨月从早忙到晚,终于绣好了这件精美的嫁衣。
二十多日的期限眨眼即至,离帝君亲择的良辰吉日只剩一日,宫中各处都在为送晋陵公主出嫁一事忙碌着,大有年节时的气氛。
月上中天,清冷的光华射进庭院,映出一地寂寥。萧晨月坐在案几前绣着一个龙凤香囊,神情十分专注。萧婉儿忽然从身后轻轻揽住她。
“婉儿?”萧晨月放下香囊,缓缓侧过身,道:“明日便要大婚了,你怎么还不歇息?”
“我睡不着。”萧婉儿道:“今晚我要和姐姐一起睡。”
萧晨月轻轻一点她的鼻子,笑道:“婉儿已经是大姑娘了,还耍小孩子脾气呢!”
“不嘛!我就要和姐姐一起睡。”萧婉儿如龙蛇一般钻入萧晨月怀中,撒娇似地道。
“好。”萧晨月轻轻点点头,道:“你来试试嫁衣,看是不是合身。”说罢她缓缓起身,帮萧婉儿穿上那件鲜红的嫁衣,系好绶带,静静端详着她半晌,笑道:“婉儿真好看。”
萧婉儿轻轻抚摸着嫁衣上繁复的花纹,知晓这是姐姐熬了数个夜晚亲手绣成的,一瞬间泪如泉涌。
萧晨月轻拍她的肩,微笑:“婉儿去了那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一定会幸福的。”
“嗯,我会的。”萧婉儿含泪点头。
夜深人静,萧晨月和萧婉儿并卧在一张雕花软榻上,二人都了无睡意,互相倾诉往事,直至天明。
她们心中都明白,此一别,今后也许便再无相见之日。
崇宁十二年,七月二十,巳时三刻。送晋陵公主出嫁的吉时已至,宫中各处礼乐齐鸣,浩浩荡荡的车队从京城绥州出,一路上挤满了围观的人群,欢呼声此起彼伏。
慕容梓羿和萧晨月带着孩子们跟在车队后,送萧婉儿最后一程。
萧婉儿隐约瞥见了那袭明黄色身影,尽力抑制住欲下车告别的冲动,横下心决然回过头不再看她。
从今后,天地茫茫,一别两宽,唯愿各自安好,此生足矣。
萧晨月怅然望着送亲的车队在她的视线里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忽然转身扑入慕容梓羿怀中,失声痛哭。
八月初五,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历时十多日终于到达了乌桓王宫。乌桓王为太子妃举行了盛大的婚礼,王宫里聚满了人,皆想一睹太子妃的风采。
萧婉儿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被迎入王宫,与乌桓太子行大婚之礼。婚后,二人相敬如宾,互敬互爱,萧婉儿将南燕与北溱的特产及文史典籍带到乌桓,翻译成当地的语言,为两国的文化贸易交流做出了贡献,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