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萧晨月早早便起身,随慕容梓羿去了议事堂,召开御前会议,商议改革一事。
会间,有几个元老大臣辩得争锋相对,矛头直指萧晨月,言萧晨月蛊惑帝君变革祖制,是在逆天而行,会令北溱陷入一场灾难中。
萧晨月静静听着他们慷慨陈词,不怒反笑,笑容中透着些许明媚,让人如沐三月春风。
那些方才攻击萧晨月的元老们不禁有些心惊,他们的言辞甚为激烈,把萧晨月说的如此不堪,而她竟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得如此坦然,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什么?
她嫁来北溱十年有余,早已年过三十,却仍透着几分青春少女的鲜妍明丽,一颦一笑间又透着成熟女人的风韵,眉宇间尽显妩媚,极易令人沉醉其间。
萧晨月笑得妩媚芬芳,令这些元老大臣一时也讪讪止住了话头,皆怔怔地瞧着她。
慕容梓羿也期待地看着她,直欲看尽她的心。
萧晨月朝慕容梓羿点头微笑,向众臣直陈北溱如今的局势,言及改革之必要,分析其中要害,争取他们对改革的支持。
而出乎意料的是,元老大臣们这次竟没有一个人上前打断她,皆静静听着她的言论。有几位大臣听罢她的一番话,仿佛若有所思,竟露出一丝赞许的微笑,渐渐地也不再那么激烈地反对改革了。
萧晨月心知大臣中已有人慢慢被她的话打动,正逐渐接受这次改革,亦微微一笑。
慕容梓羿为进一步打消众臣的疑虑,以强军之道来粉碎奚人控制吞并北溱的阴谋陈其利害,终于渐令众臣信服。
这次御前会议之后,朝臣中反对改革的声浪逐渐小了下去,也无人再敢非议萧晨月了。
偶有几个长老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感佩这个女子的胆识与坚毅,只怕多少男儿都难企及。
萧晨月这些日子一直陪着慕容梓羿宿在他的书房,陪他批阅奏章,也陪他看书写字,不为任何旁的事干扰,倒也落得一身自在清静。
她不想回景云旃面对婉儿那躲闪的眼神,饶是面上平静得淡然如水,心却无法做到坦然释怀,婉儿那忧伤迷离的目光仍是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她不后悔当日为救婉儿曾不顾一切,可是如今她却也做不到那样豁达通透。
慕容梓羿知她的心思,亦不曾勉强她,更是绝口不提那件事,只如平常那样默默地陪伴着她,守一世恬淡安宁。
崇宁十二年六月,乌桓王遣使朝拜北溱,并让使者带来了丰厚的聘礼,欲与北溱结百年之好,使两国成为兄弟之国,共谋一条和平展之路。
慕容梓羿在春华宫接见了乌桓使者,并以盛宴款待,还在席间令乐伎舞姬献舞助兴,更送上了一些北溱特产,以表修好通婚的诚意。
乌桓使者一边宴饮一边欣赏着北溱歌舞,禁不住交口称赞。
酒酣耳热间,慕容梓羿便与乌桓定下了盟约。
宴会一直进行到亥时方散,慕容梓羿亲送乌桓使者回到驿馆,乘着夜风踏上了回宫的路。
漆黑的夜空没有星星,只有一轮孤月悬挂于天际。慕容梓羿遥望着天际那一轮清冷的孤月,眼底骤然迸出一丝寒芒,但很快即敛去,复归于平静。末了,他深深叹了口气。
若是有一日,我注定要让你失望,阿月,你会怪我么?
慕容梓羿回到书旃时,已过了子时。他轻轻掀开帐帘,却见萧晨月和衣卧在榻上睡着了。
他捧住她的脸细细端详,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熟料萧晨月微微翻了个身,双手竟揪住他的衣襟不肯松开,慕容梓羿微微一愣,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蓦然叹了口气,心却愈沉重。
六月十八,乌桓使者朝觐的第五日,慕容梓羿亲拟诏书,封睿安公主的亲妹妹萧婉儿为晋陵公主,赐婚于乌桓太子,修百年之好,约为兄弟之国。
这一日,北溱一众王宫贵族及乌桓使者一同庆贺两国结盟这一盛事,皆盛赞帝君的英明。
外面喧闹声震天,萧晨月独坐于房中刺绣,心莫名颤抖着,愈不安。
她的心思早已不在刺绣上,手微微一抖,银针刺破了指尖,顿时冒出一粒豆大的血珠,滴落在绢帕上,艳红灼目。
“咣当”一声,绣框跌落在地上,萧晨月也顾不上手上的疼痛,站起身霍然走了出去。
心中的不安愈强烈,她想找慕容梓羿问个清楚,却现她根本不知道慕容梓羿身在何处。
萧晨月思绪纷乱,缓缓走在宫中一条小径上,不知该往何处去。
不知不觉间,她竟又回到了景云旃,生生止住了步子,心里五味杂陈。
她突然想去看看婉儿,却不知见了她又能与她说些什么,黯然半晌,终于提步迈入庭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