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厚厚的奏折小山似地堆满了书桌,萧乾沣皱着眉头沉沉叹了口气。
有两位宫女上来为他添茶送水,却被他不耐烦地一声呵斥:“都下去!”
两名宫女战战兢兢退出了御书房。
萧乾沣打开一卷奏章,看了几眼,提笔沉思片刻,匆匆批了几笔,便丢到了一边。
他烦躁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两百多卷奏章,竟有半数以上是上表弹劾舅父的折子。舅父许敬宗不过仗着国舅身份封官拜相,却与左相沈佺平起平坐,惹来群臣不满,纷纷上表请求罢免许敬宗。
萧乾沣继位不过两年,许敬宗毫无寸功只因了太后兄长的身份坐上右相的位置,朝中遍布他的党羽,处处挟制着年轻的皇帝。萧乾沣如何不怄火!可眼下他登基未久,根基不稳,若是贸然罢免许敬宗,不但会令太后不满,甚至会令许敬宗生反叛之心。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只有等。
有内侍前来通禀:“陛下,右相许大人求见。”
“朕现在身体不适,谁也不想见,让他滚!”萧乾沣猛然用力踢倒了那内侍,十分不耐烦地吼道。
“是,是。陛下息怒,奴才这便回了许大人。”那内侍小心翼翼道。
哪知许敬宗已阔步走进了御书房,见到横眉怒目的皇帝,不禁笑道:“陛下好大的火气,不知又是哪位宫主惹得陛下不快?切莫气坏了身子,龙体要紧呐!”
“哼!”萧乾沣冷哼,却又不好当面作,只睁圆了双眼怒瞪着他。
皇帝对自己的不满都写在脸上,许敬宗却毫不在意,有了太后的倾力保护,他更加有恃无恐。
“陛下,臣新近又任命了几位郎官。”许敬宗看也不看萧乾沣的脸色,径直说明了来意。
萧乾沣不想听许敬宗的汇报,装着不经意地又翻开了一卷奏折,却一个字也未看进去。
他盯着那卷奏折呆。
许敬宗便开始念他献上的那封长长的郎官任命的名单。
长长的名单只念到一半,萧乾沣突然冷喝:“够了么?”
“陛下?”许敬宗似乎不解皇帝的用意。
“我说,你任命的人,够了么?”萧乾沣盯着他,冷冷道:“朕也想任命几个!”
“呃……陛下……”许敬宗陪着笑脸:“陛下乃一国之君,自然是想任命谁就任命谁了,臣当无异议。”
萧乾沣只觉得他的虚伪令他恶心,偏偏他又奈何不了这位骄横跋扈的舅父,只无奈地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砰”地一声,书桌上小山似的奏折轰然倒塌。萧乾沣在许敬宗退下后终于忍不住爆了,他抄起一卷奏章便砸向身旁跪立的两个内侍:“滚!都给朕滚!”
两个内侍不知自己如何惹怒了皇帝,吓得抖抖索索爬出了御书房。
一身浅紫色宫装的沈悦提着一个食盒缓缓走了进来,她将食盒放在桌上,弯腰拾捡散落一地的奏折,轻轻叹了口气。
“朕现在谁都不想见,出去!”萧乾沣支着额头,闭眼静坐,漠然道。
“陛下此话可当真?那臣妾这便告退了!”沈悦动作轻缓整理好奏章,便要告退。
熟悉的语声飘进萧乾沣耳里,他霍然睁开眼,凝视着眼前的妙人儿,语声从漠然渐渐转为惊喜:“悦儿?你怎么来了?”
“臣妾刚刚做了几样点心,想请陛下尝尝。”沈悦打开食盒,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式点心,有莲蓉酥、核桃酥、桃花饼、绿豆糕,让人见之便垂涎欲滴。
萧乾沣夹起一块莲蓉酥尝尝,不住点头:“悦儿的手艺还是一如继往的好,朕有福了。”
沈悦微微一笑,话题又点到许敬宗身上:“陛下还在为舅父的事烦心?”
“他胆子也太大了!”萧乾沣说起许敬宗便恨得牙根直咬:“他竟瞒着朕私自任命了不少他的亲信官员,他根本不把朕放在眼里!”说罢又深深叹了口气:“群臣不满舅父所为已久,连番上表弹劾他,太后却又倾力保他相位,朕是真难做啊!”
沈悦轻轻摇头,沉思片刻,淡淡道:“臣妾心知陛下的难处,如今舅父势力庞大,却也非一朝一夕能根除的。陛下若想顺利解决这个难题,不如学学汉文帝,昔日汉文帝剪灭淮南王,靠的不就是这,以静制动么?”
萧乾沣忽然眼睛一亮,惊讶地望着沈悦:“愿闻其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