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乌知趣,悄悄退下了。
慕容梓羿紧紧拥住她,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只这样与她静静相对,末了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五)
崇宁八年六月,澜州境内出现大批山匪流寇,他们抢劫民财,聚众滋事,煽动澜州民众意图挑起叛乱。澜州长官派人加急送达案情文书上呈帝君。禁卫统领谏言劝帝君出动澜州边防驻军镇压意图作乱的山匪,睿安公主却极力劝阻,言强行镇压必会使局势失控,引得奚人出兵报复。她毅然上书帝君恳请帝君动用朝廷储备粮救济他们,待来年春种秋收之时再交回向朝廷租借的储备粮。
朝廷储备粮向来是作为军粮储备的,以军粮救济山匪,此法实在太过冒险,朝中反对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皆上书劝阻帝君莫为汉女蛊惑。
慕容梓羿思虑再三,允准了睿安公主的建议,下诏动用朝廷储备粮救人,并派遣数名得力心腹前去澜州招抚。
睿安公主因怀有身孕无法亲赴澜州督办此事,便派自己的心腹侍女,如今的右大将夫人韩绰代替她前往澜州办理此事,慕容梓羿欣然应允。
萧晨月自怀孕后便极少外出,身体愈沉重,常常头昏乏力,医官言她是气血亏虚,需静心修养,不可太过操劳。
萧晨月不禁苦笑,她这一生已为溱燕联盟付出了太多,若要她彻底放下这一切躲进深宫只安心做他的小女人,又谈何容易?
指尖轻抚琴弦,萧晨月轻轻奏出一曲《白雪》,声音清越,恍如天籁。
记得这是哥哥最爱的那支曲子,她已有多久未弹奏这曲子了,连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这把焦尾是哥哥的遗物。七王之乱爆时她不曾丢掉它,就是后来辗转千里嫁来北溱,她也依然带着它。
还有哥哥当年在学堂用过的书札,她也一直小心保存着。哥哥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他留给她最珍贵的记忆。
二十余年如一梦,旧物犹在,他却永远地离开了。
再奏出这支《白雪》,一滴清泪落在琴弦上,刻骨的思念如潮水般涌入,仿佛要噬穿她的心。
她不禁扑倒在琴上,失声痛哭。
慕容梓羿从她身后紧紧抱住她,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阿月,你怎么了?”
萧晨月双肩微微颤抖,静默无言,珠泪簌簌而落。
慕容梓羿犹以为她还在为那件事怨怪自己,轻叹了口气。他吻着她犹带泪痕的脸颊,道:“阿月,那件事……是我不好,我不该丢下你。你怨我,我也无话可说。以后再不会生这样的事了,阿月,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你相信我。”
萧晨月摇摇头,目光空茫,痴痴地望着窗外。
慕容梓羿更是一头雾水,见她如此伤心,他却无能力。
馨儿进来送茶水,见到萧晨月哭得通红的眼睛,怔了一瞬,突然轻叹一声。
慕容梓羿更是疑惑不解:“这究竟是怎么了?”
馨儿沉默半晌,终于轻轻叹了口气:“这把焦尾琴是她哥哥留下的遗物。公主她睹物思人,我们也劝不住。”
慕容梓羿只“哦”了一声,便不再追问,只更加揽紧她,默默地陪着她。
萧晨月哭了半刻,似觉胸中的抑郁之气都泄一空,终于轻轻擦干眼角的泪,尴尬一笑:“让九郎见笑了。”
慕容梓羿轻吻她鬓角,笑:“不怕,我会一直陪着你。”顿了会,又道:“我虽不知你哥哥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我想,他一定是个好兄长。你若愿意告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倾听你的故事。”
“嗯。”萧晨月依偎在他怀里,点头微笑:“好。”又道:“不知阿绰她此行可还顺利?”
慕容梓羿道:“前日阿绰传来信函,她已抵达澜州。相信以她的能力,必不会令你失望。这些事你尽量少操劳,医官说你应该静养。”
萧晨月柳眉一扬,佯怒道:“招抚山匪流寇可是大事,一着不慎便会伤及己身,我怎能不为她担心呢?”
慕容梓羿伸手轻抚她微隆的小腹,摇头笑道:“可你现在却有一件更重要的大事要办。照顾好咱们的女儿,让她平安快乐地长大。”
萧晨月气哼道:“她有你这样的父皇,将来可如何嫁的出去?!”
慕容梓羿轻捏她的脸,笑声回荡在空寂的寝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