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萧晨月这一觉浑浑噩噩睡了一天,醒来后他已不在她身边。
梦里像有一只野兽一直追着她跑,它张着锋利的獠牙恶狠狠地盯着她,似要将她吞噬,无论她怎样地挣扎哭喊,却依然无济于事。
可那只野兽却没有要她的性命,只是粗暴地折腾了她一番,便停下来默默地注视着她。她坐在柔软的草地上抱着双臂,呜呜地哭了。许是她的哭声打动了它,它竟缓缓蹭到她身边,温柔地舔着她身上的伤口。
“阿月,你别哭。”
梦虽醒,却仍让她觉得不寒而栗。那个梦,无比真实。
她伸手抚摸周身,觉她已换上了一件轻柔的蚕丝睡袍,头也被梳得整整齐齐,只有手腕和胸口处仍不时传来阵阵灼热的痛感。她低下头瞧去,只见手腕处散布着几处齿印,恐怖而狰狞。
身为女子,却心比天高,一样还是挣脱不了命运的枷锁。她们的一生,终究只能受人摆布,这岂非是天底下所有女人的悲哀?
一丝丝痛楚爬过心底,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
“公主,你终于醒了!”馨儿推门进来,见她坐在榻上呆,不知她究竟生了什么事,只是开心地说:“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可把我们都吓坏了!”
簪花端来早膳,笑道:“夫人快过来吃点东西吧。你整整躺了一天,怎么都叫不醒,我们以为你真的病了。”
馨儿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奇道:“莫不是魔怔了?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梦魇呢?”
簪花接过话头,道:“夫人既已醒来,应该无大碍了。”
萧晨月木然穿好衣裳下榻,默默走到案几边低头用膳,却食之无味。
馨儿和簪花不知她何故如此,只相视一叹。
萧晨月这几日一直不曾外出,她将自己关在屋里读书写字,平静度日。他亦有好些日子没来看她了,她倒落得一身清静。
如果可以,她愿意一直过着这样清静平淡的日子,相守一份淡然自怡的美好。
可于红尘中修行,才是更为不易的吧。
慕容梓羿来得悄无声息,萧晨月正在抄一卷《诗经》。他轻轻捉住她的手腕,她一怔,吃痛地皱了皱眉。他轻抚上她腕上的红痕,很是心疼:“腕上的伤,还痛吗?”
她不言,摇摇头,低下头去不再看他。
他轻轻揽她入怀,亲吻着她雪白修长的脖颈,柔声问:“身上的伤可有好些?”
她依然低头不语,眼波沉静如水,冷冷与他对峙。
他的温柔,她却不冷不热。慕容梓羿心中气恼,转身拂袖而去。
她终于将他激怒。萧晨月怔然而立,唇角漫过一抹嘲讽的笑意。
慕容梓羿气急之下去了玉凤旃。
汝南正在哄隆庆睡觉,见到他来很是意外,忙放下帘子微笑着侍奉他。
她为他煮好了茶,端起一杯吹去汁上的浮沫递予他。他微怔,端着茶杯忽然叹了口气。她在他身边坐下,语声轻柔:“帝君,您有心事?”
慕容梓羿摇头苦笑,并不答话。
汝南又道:“帝君若有心事,不妨说与臣妾。说不定……臣妾也可为帝君分忧呢!”
一语仿佛惊醒梦中人。他温柔待她,她却并不领情,生生将他气走。可他为何还那般惦记着她?而此时坐在他面前的女子,却不是她。
他想走进她的心,而她却生生将他拒之门外,深深刺伤了他的自尊心。
汝南见他沉默不语,微微一笑取来一把胡琴,轻轻奏起了一北溱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