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沈愔愣愣望着楚雁翎,几疑自己还身在梦中,他道:“雁翎,你……你何时竟来了北溱?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楚雁翎笑摇摇头:“去年十一月,帝君刚登基那会,我与爹爹一同来的。”说着轻轻掐了一下他的手背,道:“你看,不是做梦。”
沈愔顿了顿,旋即握住了她的手,道:“雁翎,想不到你竟千里奔波来了北溱,竟在这里住了一年之久,我……”他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怔怔凝望着她。
“也不全是为你。”楚雁翎嘿嘿一笑:“我与晨月妹妹五年未见了,如今她重获圣宠,我自然替她高兴。她的儿子即使贵为王子也要叫我一声干娘,这可是一般人求都求不到的殊荣啊!”
沈愔望着她清澈如水的眼波,微微而笑:“你初到北溱之时,正巧帝君将我派去驻守澜州,我竟不知道你来了。公主她也不派人通知我,你们瞒得我好苦。”
楚雁翎道:“晨月妹妹那时心绪不佳,她身子又不便,你不要怪她。是我让她暂时不要告诉你的,我听说帝君派你去驻守澜州,亦不想你为我而误事。可现在……你想必也听说我爹回来了,也许我也该回去了,我只想在回南燕之前再见见你,沈大哥。”
沈愔道:“楚将军此次立下大功,你也该随他一起回去了,这里终究不是你久居之地。”
楚雁翎轻轻一笑:“可你也是南燕人,为了沈家,你又怎能长居北溱?你和晨月妹妹一样,她为国,你为家,你们都有各自的使命。有些东西,不舍也得舍。”
沈愔怔然望着她,心中巨震,似是不能相信这样一番话竟是从她这样一个纤细文弱的女子口中说出。他不禁苦笑,他沈愔一介七尺男儿,竟还不如一个女子看得通透。
离家千万里,飘泊游子心。只是不知,他还能找到回家的路么?
他喃喃苦笑:“为了她,我在北溱任性了六年,守护的却只是一场空花幻梦。爹必定不会谅解我。”
“不会的。”楚雁翎轻轻握住他的手,道:“只要你愿意,我与你一同回去。”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也许,他是该怜取眼前人,彻底放下那场幻梦罢。
沈愔望着身边的女子,千回百转,这便是宿命的指引吧。他蓦然紧紧拥住她,声音已因激动而颤抖:“好,我跟你一起回去。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沈大哥,你……”楚雁翎愣了一瞬,道:“什么事?”
“雁翎。”沈愔轻抚她的长,柔声道:“你愿意嫁我为妻吗?我……我不想再离开你了。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
“沈大哥……”楚雁翎不觉脸颊微红,怔了怔终于道:“我愿意……和你成亲。”
“沈卿终于能不负美人之思,孤甚感欣慰。”突闻一声大笑,慕容梓羿牵着萧晨月的手缓缓迈入院中,乍见沈愔与楚雁翎相拥而泣,不禁笑道。
萧晨月依偎在慕容梓羿怀里,望着沈愔与楚雁翎,嫣然一笑:“雁翎姐姐痴恋沈大哥多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我自为她高兴。”
楚雁翎猝然从沈愔怀里抬起头来,恍然道:“让帝君与妹妹见笑了。”
慕容梓羿紧揽着萧晨月,笑道:“沈卿与楚小姐乃一对璧人,如今终成眷属,这是好事。不如二位等成亲后再走也不迟。”
萧晨月道:“帝君如此说,是有意要为你们主持婚礼咯,雁翎姐姐有福了。”
慕容梓羿笑道:“不知沈卿意下如何?”
沈愔道:“帝君好意,臣受之有愧。”
慕容梓羿道:“沈卿不远千里随睿安和亲北溱,为孤做了五年的护卫,也属不易。你的婚事,便算作孤还了你的人情吧。”
“帝君盛情,沈愔唯有受之,臣……感激不尽。”沈愔突然拜道。
崇宁元年十月,帝君召澜州禁军统领沈愔回京述职,与睿安公主姐姐楚雁翎互定终身,帝君甚悦,亲择黄道吉日,为他二人完婚。婚礼虽是露天举行,却甚为热闹,京城不少男女老少皆争相围观。
萧晨月远望着被宾客们围着敬酒的沈愔与楚雁翎,不觉黯然神伤。也许这一别,天涯茫茫,今后便永无相见之期了。
慕容梓羿步履极轻,缓步而来,轻轻揽过她的肩,道:“人各有命,她有她的归宿,你也有你的归宿。”
“我知道,可是我……”萧晨月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却被他一个长长的吻封住。
楚恒钦于婚礼上居上位,他默默饮着樽中酒,静静望着女儿,竟是分外欣喜。雁翎终于找到了她的归宿,他也终于可以告慰沁芳的在天之灵了。
翌日,楚恒钦再次受命,第二次踏上了出使西域的漫漫征途。
(五)
崇宁元年十月,沈愔与楚雁翎新婚未久,便不得不辞别众人踏上了返回南燕的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