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罢了。”斛律臻无奈地一挥手,道:“权且让哀家再仔细思量思量。散朝吧!”
朝会散后,宫帐内顿时只剩下了慕容拏郓与斛律臻二人。
斛律臻冷笑:“那帮臣子啊,真让哀家头痛。”
“怎么了祖母,祖母还在为王弟的事情心烦吗?”
慕容拏郓搀扶着她,关切地问。
斛律臻道:“你王弟的事,迟早总有个了断的。”
慕容拏郓道:“祖母难道真要听信那小人之言,收了他的兵权么?依儿臣之见,那分明就是心怀不轨之人从中挑唆。祖母,您不要……”
“是不是小人之言,哀家自有论断。”斛律臻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
慕容拏郓怔怔地望着他的祖母,这一刻,他是越来越不了解他的祖母了,他越来越不懂祖母的心思了。那样一个身居高位的女人,那张冰冷的面具下隐藏的究竟是一颗怎样的心呢?
斛律臻又道:“慕容梓羿手握重兵,势大根深,尾大不掉,迟早会威胁到你的王权。若不趁早打算,怕终有一天会变得难以收拾。”说罢她轻轻握住孙子的手,道:“只有解决了慕容梓羿,你就等于除去了你的心腹大患。你的帝位,才能高枕无忧。”
慕容拏郓点点头:“孙儿明白了。”
咸亨五年三月二十,斛律太皇太后再三思量终于准奏,削去左大将慕容梓羿手中一半的兵权,将他手下一半的兵力移交给右大将安鄞掌管,并派慕容梓羿去边境戍边,两年内不许回京。
宫里来人宣旨之时,安鄞和清越正在府上后花园品酒。听闻宫里来人宣旨,安鄞不禁一口酒全喷了出来。
清越不禁疑惑道:“太皇太后……难道真是她?”
安鄞缓缓跪了下去,面上的表情复杂难辨。
前来宣旨的宦者满脸堆笑:“右大将,还不快领旨谢恩?”
安鄞额上青筋直跳,右手紧握成拳,半晌才接过那道羊皮卷诏书,道:“臣,领旨。谢帝君,太后恩典。”
待宦者一行人走后,安鄞忽地起身,一掌劈翻了桌上的几坛美酒,那精致的酒杯酒坛顷刻间裂成碎片滚落于地,乒乓作响。
清越望着忽然暴怒的安鄞,摇摇头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左大将府的东厢房里却传来了阵阵醉人的歌声。
那歌声时断时续,充满了些许忧伤。那唱歌的女子,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数度哽咽,一时竟唱不下去了。
“停!”斜躺在榻上的慕容梓羿终于不耐烦道:“唱的什么曲子,就像我亏待了你们似的!”
“殿下……”那歌女终于落下泪来,哽咽道:“奴家舍不得殿下,求殿下不要离开奴家!”
慕容梓羿笑道:“自古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你瞧你,怎么还哭上了。”顿了会,又道:“我走以后,你们要照顾好自己。若有个好去处,你们大可以离开我府上。”
“不!”歌姬们竟齐声道:“奴家不要离开殿下,殿下您带奴家一起走吧。”
慕容梓羿苦笑道:“塞北苦寒之地,不是你们女子该去的地方。你们,都照顾好自己,我去了才能无牵无挂。”
那歌女阿梅痴痴地望着他,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心却在一点一点下沉。
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歌女们立刻吓得退到一边。
慕容梓羿视线一瞥,懒懒道:“我当是谁来着,原来是右大将。不知右大将今日怎有空光临我府上?”
安鄞冷冷一笑:“我真难以想象,太皇太后下旨收了你的兵权,派你去戍边,你竟还有心情在这里笙歌乐舞。传闻左大将放荡不羁,风流成性,看来所言非虚。”
慕容梓羿挥手令歌姬们退下,终于缓缓起身,笑道:“那依右大将所言,本殿下又该如何?难道真要闹到太皇太后那里求着她收回成命?”
“你……”安鄞一窒,顿时说不出话来。
慕容梓羿笑了:“你看,就连你也无计可施,不是吗?与其忧心无用之事,不如享受眼下的快活。呵呵……”
安鄞道:“那……你有何打算?我不信你是会轻易放弃的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慕容梓羿笑道:“难为右大将还能来看我。我们,何不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