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飞快收手,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外守有里没有发现他的异状,用了药的女孩状态得以缓和,脸色也逐渐恢复了一些。
“谢谢你,降谷同学。”她稍微喘息了一下,才继续说:“打扰到你休息了吧?”
“……没关系。”降谷零眼神飘忽了一下,最后定格在女生脸——旁边的辫子上的粉红缎带上。
“你还好吗?”
外守有里轻声道:“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降谷零往后退了一步,顺手把布帘拉了回来,坐回了床上,还悄悄动了动有点软的小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过接触了,外守有里身上的味道对他而言更加的明显了。
同样是隔着一道布帘,他刚开始进来的时候就没有闻到过,否则他也不会没意识到另一个在这里的人是谁。
而现在,同一个距离,他却觉得那股味道始终都萦绕在他的鼻尖。
“降谷同学,你回去了吗?”
他正出神想着这件事情,外守有里的声音就从布帘那一头传来。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她的声音又细又小了,听起来有点气力不足了。
“还没有。”降谷零回答。
“我想拜托降谷同学一件事。”外守有里犹豫的说道。
降谷零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了,淡然开口:“我不会把刚才的事告诉别人的。”
外守有里一愣,感激之余还小小开了个玩笑,“连景光君都不可以告诉,可以吗?”
降谷零反问:“他不知道吗?”
外守有里苦笑:“只知道我身体不好。但没见过我发作的样子。”
病痛带给人的折磨不仅是身体上的,也有心理上的。降谷零不想揭人伤疤,刨根问底,遂干脆道:“包括景光。我谁都不会说的。放心。”
两人隔着一道布帘轻声交谈,外守有里靠在降谷零帮她扶正的枕头上,苍白的脸上满是难过。
从上次出院以来,家里的氛围就不是很好,爸爸白天外出工作,家里永远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房间里有时安静的让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所以她求着爸爸放她回来上学,哪怕她不能上体育课,不能和朋友们尽情玩耍,但起码在热闹的学校里,她可以知道自己不是独自一人。
外守有里没有和人说过这些话,能和她随意聊天的对象本来就没有几个,还随着搬家和她的住院渐渐疏远了。
在医院的时候,医生叔叔和爸爸在病房外说的话她都偷听到了。
每每想到那个从医生嘴里吐出的字眼,外守有里都害怕到呼吸都在发抖。
一帘之隔的降谷零没有再躺回被子里,而是坐在床上,安静的听女生说话。
金发男孩微仰着头,盯着拉好的布帘。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让薄薄的帘子上印出来的影子更加显眼。
不规则的影子从女孩的身上飘出,随着女孩每多说一个字,就胀大一分,直到完全将她的身影遮蔽。
那朵盘根错节又扭曲的“花”这次以影子的形态出现在了降谷零眼前,个头要比刚才怼到他鼻尖时要大的多。
腐败的味道充斥着鼻腔。阴森的冷意弥漫了整个保健室。
古怪的哭泣声混着“啪嗒啪嗒”水滴落地的声音响个不停,中间还夹杂着女孩温和平静的嗓音。形成了一个非常古怪的氛围。
降谷零坐在床边,手指不动声色的绞紧衣角。下颌线绷的死紧,拼了好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在表情上露出端倪。
那朵“花”隔着一道帘子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大。它轻微的摇晃着,下面扭曲的根节像是一根输送管一样,有什么东西在通过它滋养着那朵“花”,好让它逐渐壮大。
花盘在外守有里苦涩的言语中晃动,慢慢的,慢慢的,隔着一道布帘,转了过来,正对降谷零所在的方向。
就像魔术表演一样,明明只能看见影子的屏幕上,一张五官明晰的笑脸渐渐显现。
和降谷零刚才在帮外守有里时看到的一样,花蕊处,长着一张和外守有里一模一样的脸。
她在微笑,眼睛里却不断有泪水在往下滴。
降谷零正对那张脸,心跳差点停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