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睡你就睡你了,还用挑日子吗
颜顷立即起身,可惜房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住,用的手法赫然是奇门阵法。
他们师兄弟中,属三师兄最擅长阵法。颜顷想到刚刚听到的那阵“风声”,头皮不禁发麻。
他连忙推了推房门,又拉了拉,甚至用脚踹了踹。斋房房门纹丝不动。
颜顷脸色发黑,他冲屋外喊了起来,试探道:“三师兄,是你么?”没人回应。
颜顷想了想,不打算放弃。他低些声音,说道:“三师兄,你将房门打开。我这里有大师兄的话带给你哩。”
颜顷这一句话出来,过了一会儿,屋外传来三师兄辛追月的声音:“大师兄叫你带什么话给我呢?”
颜顷立刻哄辛追月道:“你帮我把门打开。”
门外的人没有上当,反而不屑地“嘁”了一声:“哄我呢。他哪有话对我说。”这么说着,人就生气地走了。不管颜顷怎么呼唤、发誓没有哄他,辛追月都没有回头。
颜顷一口气堵在胸口,吐不出去,吞不下去。几个师兄师姐里,就数三师兄最任性,爱钻牛角尖。就算颜顷跟他关系最好,三师兄任性起来一样不给面子,该他走他还是走。
颜顷站在门后,双手叉腰,苦恼怎么出去,更苦恼三师兄把自己困在这间斋房,是什么用意。
身后忽然传来窸窣声。颜顷转身,正看到一个青年摸索着,从床上下来。屋内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颜顷目力惊人,都只能将青年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他看到青年双手伸在半空中,从床上下来后,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往前方,向着颜顷的位置挪。
青年一边摸索,一边软软声音,连声询问:“你的三师兄不给你开门呀?门在哪儿呢?这里是哪里呢?”
青年身上穿得极薄,颜顷猜测他只穿了一件中衣。颜顷看他像个瞎子一样摸索,明明怕极了,却在努力压低声音中的颤栗。颜顷看出来了,青年嘴巴“叭叭”问个不停,只因为他在害怕,在恐惧这片未知的黑暗。
颜顷对这个青年起了同情。颜顷向青年走去。却在距离青年咫尺之地,浑身一酥,随即整个人麻溜溜地栽到了地上。发出“噗通”一声响。
青年听到巨大的响声,立即停下脚步,侧过耳来,声音急促起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被绊倒了?你不要吓唬我,我来扶你。”
颜顷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开始向下摸索的青年。他自出生就是百毒不侵的,只有两样药物——天香豆蔻与千年奢香木混合而成的香料,能叫他立刻浑身酥麻无力,软倒在地,动弹不得。这种香料对别人都无用,只对他一人有这种奇效。
事实上,不论是天香豆蔻,还是千年奢香木,都是罕见的宝物,传言中都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寻常人得其中一种已经很不容易,都要当成无价宝珍藏起来,哪里舍得捻磨了,搅浑成香料?只有四师姐安庆双偶然两种药物兼得,专研之下,将天香豆蔻和千年奢香木做成了香料。这才发觉百毒不侵的颜顷竟然会被这种香料“麻”倒。
而这件事,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颜顷师门的人知道。
现在,青年身上赫然携带了这种顶级金贵的香料。颜顷立刻想到了将他推进来,还把门“锁”了的辛追月。
颜顷气结。不等他质问斋房内青年和辛追月的关系,他们为什么要“勾结”在一起,做这一套戏,青年已经“笨拙”地一路摸索过来,摸到了颜顷的胸口上。
青年连忙缩回手。
颜顷没好气,戳穿对方的“把戏”道:“我已经看穿你和辛追月是一伙的。你不用演了。”他看着都觉得十分“辛苦”。
青年疑惑地低头,依旧是软软的声音:“你看穿什么了?辛追月是谁呢?你莫不是想讹我?是了,你们准备‘仙人跳’呢。把我弄来了,然后冤枉我,逼迫我写信给你们,好让你们带去我家,讹很多银子。”
颜顷眼珠子转了转,立刻问道:“你家在哪里呢?”
青年不肯“上当”:“我才不告诉你们这些坏人呢。”
颜顷眨了眨眼,忽然发现这个青年言谈有些不一般,智力似乎与常人略有不同。不知道是被家里保护得太好,还是天生如此。
颜顷开口问道:“你说你跟辛追月没关系,你身上怎么会有天香豆蔻与千年奢香木做成的香料?”
“什么呀?”青年疑惑着,不答反问。他很快恍然大悟道:“你是说‘冷香丸’么?这是我出生时就有恶疾,有个和尚上门给我配的。配在身上我人就舒服多啦。你竟是不喜欢这种香吗?这怎么办呢,我已经被冷香丸‘腌’入味,洗澡都去不掉这个香呢。”
颜顷愣了愣,忽然一时之间,分不清青年是不是真的和辛追月一伙的。
颜顷正疑惑,青年又伸出手来在他脸上、身上乱摸一气。颜顷连忙厉声喝阻他:“你做什么呢?别摸了,我怕痒。”他本来就被“冷香丸”弄得浑身麻酥酥的,现在再被青年摸这里,摸那里,真是又麻又酥又痒。颜顷没一会儿,脸上就烧了起来。
青年软软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委屈:“你不是说我和那个什么人是一伙的么?我现在就背你出去,让你知道我是个好人。我要给我自己证明清白。”
说着,青年继续在颜顷身上摸索,想要将他搀扶起来。颜顷没好气道:“不用你废力了,出不去的。”
“怎么能说出不去,就真的不出去了?你不是知道门在哪里吗?我就是去撞,也能撞开的。”青年歪着脑袋,天真地说道,“我力气很大的。”
颜顷连忙告诉他,这个房间被动了手脚,靠蛮力是出不去的。现在只能等他的三师兄辛追月来开门了。不管怎样,颜顷是不信三师兄舍得他如青年所说,“困在这里,然后饿死在这里”的。
“你别哄我啊。”青年根本没有他说的那样,他身上根本没有四两力气。他拉扯了两下颜顷就已经气衰了。他听颜顷这么说,干脆顺水推舟,又让颜顷躺回到地上。
青年也不回去,干脆在颜顷身边坐下。
颜顷不顾身上酥酥麻麻的,平心静气,想着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况,接下来可能遇上什么情况,自己又要如何应付。他正这么想着,旁边忽然传来青年依旧软软带着糯的声音。
青年扯了扯衣襟,出声道:“这个房子有些奇怪呀。我现在觉得很热呢。你热吗?”他低头,问颜顷。
颜顷听到青年这句话,立刻意识到不好。这句话他似乎在大师兄给他的一本画册上见过。就在去年的夏天,大师兄将画册交给他,认真地告诉他,成人了就要从这些画册上学习一些大人的“知识”。并且告诉他不要害羞,不论是二师兄、三师兄,还是四师姐、五师姐,他都传授了一本,人人有份。这是很正经的教导,他们学会了才能很好地保护自己。
画册上的彩图与字,此时忽然历历在目。颜顷急忙喊道:“不热,我一点都不热。你要是热,就去别的地方坐,不要跟我挤在一起。人挤在一起就容易热的。”
展宜孝原本是紧紧跟着颜顷的。刚刚走了不到一刻钟,他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他的名字。展宜孝不禁回头,惊讶地看到自己的师父赵虎,开封府六品校尉正侧着身体站在一道圆门后面。展宜孝愣了一下,连忙回头想要喊住颜顷,却发现颜顷已经在自己面前消失不见。
展宜孝心头“咯噔”一声,知道自己着了道了。再回头看,圆门那里哪里还有赵虎的身影?
展宜孝没有犹豫,他深知这种时候呆在原地,绝对不是正确的法子。他想了想,立即调转方向,向“赵虎”刚刚侧立的圆门走去。一路走,没一会儿就来到大雄宝殿。就看到宝殿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淫词浪语不断。这些热闹听在展宜孝耳朵里,让他无比作呕。
展宜孝没有轻举妄动,正想着该怎么进行下一步,脑后一声轻微风声掠过,随后就有一颗石子打在他的后脑勺上。展宜孝无声叫了一声疼,连忙扭头。从东面又来一颗石子,正巧打在他的脑门上,紧接着又是一颗,却没有砸在他头上、身上,而是砸在了地上。这一颗落下,没一会儿又一条线砸下来许多颗。俨然是在给他指路呢。
展宜孝东张西望,没有瞧见丢石子的人。他心里纳闷,反念一想,反正没别的线索,不如跟着这些指路的石头瞧一瞧。
展宜孝跟着石子一路走,最后摸索到东面一间侧殿旁边的耳房。他将耳朵贴在房门上偷听,就听到了师父赵虎的声音,竟然就被关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