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卢欢儿浑身颤动一瞬,呛着嗓子直咳嗽,刚刚的盛气凌人丢了八分。
“卢欢儿,既然成了太子妃,承了天下人的恩情——吃着农人贡的米面,穿着绣女织的衣裳,坐在百姓建的宝座,与其日日夜夜活在旧时的幻想中,还不如利用太子妃的身份为他们做些事来的实在。”
苏三千渐渐俯下身,凑到她的面前,眼底是藏不住的轻蔑,放低声音道。
“你可知,即使杜易还遭受那种屈辱,却从没像你这样颓废,还曾挥剑守护一方百姓。可惜,我竟以为那个能与他相配的女子至少也该是个有骨气的人,今日一见,看来是我想多了。”
短短几句话,好似一道剧烈沉重的钟鸣撞进卢欢儿的脑中。
她蓦地睁大了双眼,猛然扯住苏三千的袖子,整个人失去身为太子妃应有的气场,急切地望着苏三千:“他还活着,你认识他?”
“太子妃请自重。”
苏三千用力拽回自己的衣袖,后退了几步,与卢欢儿保持一定的距离。
“……”
卢欢儿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忙低头整理衣衫,稍微收敛了些,对她的态度也没了架子。
“苏姑娘,是我冒犯了。”
“说这么多,不过是想让你清醒点,别再让人步我师父的后尘,若非你自怨自艾我师父就不会来此,更不至于命丧太子府,虽说她的死不能怪你,但也请恕我很难理智。”
苏三千仍然不气不恼,淡淡阐明。
像在说自己心中的憋闷,也像是在就事论事。
“等等。”
卢欢儿听得云里雾里的,有些疑惑,抬手一挡,确认四周无人后凑近了轻声道。
“苏姑娘,难道夜卿没有告诉你们,其实公孙门主并没有死,我已命他偷偷将那毒换成假死药了吗?”
……
南关,某处旧宅院。
这间宅子不小,院中凉亭池潭和石桥皆有,只是因为长期无人居住,全都已经被杂乱无章的野草霸占,没有人迹。
房间内陈设凌乱,应该是这家人离开前走的仓促,把贵重的物件都搬走后,便匆忙弃下了剩余的部分。
满是灰尘的旧榻上,昏厥着一个白衣男人,他双目紧闭,髻略显松散,手脚已经都被麻绳绑住。
“唔…”
沈问倒吸口凉气,面部狰狞地闷哼,恢复意识只觉得脑壳疼得炸裂,好像被什么人给开了瓢似的。
他逐渐适应脑后的疼痛,龇牙咧嘴睁开眼睛,灵活转动眼珠子,悄无声息查探着自己所在的环境。
“哈,也亏的能在南关城里寻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沈问嘟囔着评价。
他腰腹使力,费劲翻身坐起来,没有动剑,轻松解开后背捆绑着手的绳结,活动几圈儿手腕,接着又弯腰解开脚腕上的。
解绳之余,沈问瞥见所在床榻上的厚厚灰尘,自己今早新换的白衣,已然脏成了水墨画。
“唉…”
沈问以一种滑稽的姿势趴在腿上。
痛心疾。
果然,喜欢穿白衣什么都好,就是太不耐脏,总搞得自己一身狼狈。
“醒的真早。”
一人背着手走进房间,看到沈问挣脱了束缚,丝毫不惊讶,淡淡道,“既然醒了,不如过来喝两杯。”
呼——
来者扬臂挥袖,将桌上的灰尘全然拂去,拎着两坛子酒放到桌面,又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两只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