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还算好的。”
贺兰遥捏着折扇,说道,
“到了上元节灯会的时候,凡间的大城池里又热闹又挤,总是摩肩擦踵的。”
穆时问:“挤成那样很糟糕吧?”
“不,一点也不糟糕。”
贺兰遥对穆时说,
“很喜庆,不只是我,每个人都很高兴。”
穆时露出困惑的表情,似乎是不能理解贺兰遥所说的事情——越挤越高兴?受虐狂吗?
穆时和贺兰遥在人潮中穿梭着,走了没多久,穆时就停下了脚步。
路边摊上摆着些饰品,都是些精巧的小玩意儿。穆时看上的是一对琉璃铃铛,琉璃通透明亮,里面装着同种材质的响舌,轻轻一晃就发出好听的声音。
贺兰遥见穆时看着铃铛不肯走,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去摸袖子里的荷包。
虽然是路边摊,但是天城的路边摊,价格是比较贵的,一个连买梨子都要找人要钱的剑修肯定买不起。
他给付个钱也没什么——
多亏了穆时,他才能得到明决的指导,虽然只有一下午,但他得到的肯定比一对铃铛贵重多了。
谁知,穆时下一刻就摸出了莫嘉志给的通行玉牌。
“这对铃铛我要了。”
穆时拿着玉牌,对老板说,
“记天机阁的账。”
贺兰遥:“……?”
也对,就算实际关系不怎么样,祝恒表面上也是穆时的义师叔。穆时在天城的开销,他的确应该负责。
穆时得到了那对铃铛,她把铃铛挂在腰上。她人长得很精致,衣服也很精致,挂上这对琉璃铃铛也算相得益彰。
他们继续往夕暮楼走。
走着走着,穆时问:
“说起来,明决没说你什么吗?”
贺兰遥问:“说什么?”
“说你是个凡人,就算再怎么肯钻研,也无法在医术上取得什么成就。”
穆时说完后想了想,又道,
“甚至可能比这个还过分,他这人嘴毒起来也挺不留情面的。”
贺兰遥回答道:
“他的确说了类似的话。”
穆时转头打量他,没在他脸上瞧出半分的失落。
“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贺兰遥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有很多人用‘凡人’为由劝诫过我,明副谷主只是其中之一。他人这样说,是他人的事,但我不肯放弃,是我自己的事。”
“我觉得,人如果自己放弃了自己的话,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穆时拍了拍贺兰遥的背,说道:
“你想得开就好。我还在担心,你要是被明决打击得不想再找他请教医术了,我该拿什么和你交换,让你和我去剑冢。”
贺兰遥有些无语:
“……穆仙君,我还以为你是在关心我呢,结果到头来关心的还是剑啊?”
“贺兰公子,你自己都不可怜自己,我可怜你干什么?”
穆时笑了一声,问,
“你需要这份可怜吗?如果你需要,我也不是不可以同情……”
贺兰遥干脆利落地拒绝:
“不,这样就好。”
正如穆时所说,他不需要被人可怜。不被可怜的时候,他反而会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
穆时对他的态度称不上礼貌,但正因为这样,他才觉得她是将他视作了和她平等的人。
贺兰遥和穆时在长街的中心转弯,走进了夕暮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