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躲开,更昭示了什么。
陆雨梧没动,看着她脚边的狸花猫,后背轻靠在菱花窗上。
“你想为周昀翻案?”
琵琶声从另外的舱室传来,如泣如诉,整座游船此时又往河中划去,细柳忽然打破彼此之间的这份死寂,再度看向他:“你姓陆,不姓周,周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话锋近乎有点尖锐。
“有关。”
陆雨梧对上她的目光,河风阵阵,冷暖两色的光影交织在他眼底,如清霜一般:“周昀是我的世叔,还有,”
他凝视着细柳,宽袖被风吹得翻飞,他的嗓音沉静,“周盈时,是我的未婚妻。”
也许是河风吹的,细柳的眼睫颤动了一瞬,她面上却仍没有多少情绪,淡淡一声:“是吗?”
星月映照船下水波,陆雨梧看了片刻,忽然转了话锋:“今日谭骏让我向花家收取敬香钱,花懋今晚又与我交了这么多底,我虽一时堪不破这迷局,但我想皇上让你来杀我这件事也许正是破局的关键。”
细柳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来:“所以你还是死了好。”
她话音才落,他竟立即伸手过来,捻走了她掌心的药丸,没有任何犹豫,张口吃了下去,细柳看着他,有些晃神。
她下意识地蜷握了一下手掌,哪怕是吹了会儿河风,他的手指也不该那么冰凉才是。
回过神,细柳挑了一下眉峰:“你就不怕我真毒死你?”
河上画船如织,灯影几乎连绵整片河面,各色的碎光划过他苍白而秀整的面容,他低垂着眼,与她相视:“你会吗?”
他的目光灼灼。
细柳忍不住错开眼,好一会儿才说:“这药需要吃三天,这三天你会觉得越来越冷,到时候睡着了,会像中毒一样,气息和脉搏都会变得很微弱,很难被察觉。”
“嗯。”
陆雨梧应了一声。
两人之间又静了下来,细柳低头看了一眼正在扒拉她衣摆的狸花猫,说:“你做什么把它带来?”
“你昨夜不是说留着它监视我吗?”
陆雨梧俯身捞起猫来:“如此,它算不算十分尽职?”
昨夜她离开州署时没将猫带走,只扔下这么一句话。
细柳又静了会儿。
忽然间,前面舱室里琵琶声戛然而止,许多人惊呼起来,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功夫,游船像是跟其他船只撞上了似的,整个船身倏尔晃动。
细柳没站稳,身体往前倾,一只手忽然拉住她。
她一手撑住栏杆,才刚稳住身形,那只拉住她的手却忽然松开了,他掌心一点也不温暖,冷得像雪一样。
细柳转过脸,前面嘈杂极了,却更衬这船尾寂静。
灯火如簇,他浓而长的眼睫轻抬着,剔透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襟前。
细柳后知后觉,低眼发觉被一根绳子穿在颈间的东西掉出了衣襟,因为她倾身的姿势而微微摇荡。
灯火更衬它的晶莹纯澈。
那股幽冷的香味忽然近了,那只手伸过来,修长如玉的指节勾住她颈间的红绳,勾得她不得不转过来面向他,靠近他。
他将那东西拢进掌心。
“细柳,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这样近。
这样近,足够细柳看清他眼底几分隐约的笑意,她一把从他手中夺过那东西,直起身,那一刻乱掉的呼吸终于平复下来,她淡淡道:“一只丑兔子而已,看着挺值钱的。”
陆雨梧静默地望着她的侧脸。
好一会儿,
他忽然无奈地笑了一声,细柳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可是琵琶又响了起来,嘈嘈切切,伴随女子婉转的歌喉。
细柳忽然听见他说:
“改日我送你一个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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