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啊,护龙寺佛塔倒塌,皇五子姜變办事不力,将他拿下!”
——
陆雨梧入了宫,却被曹小荣一路领到了内阁小楼里,次辅蒋牧与几l位阁臣在厅中坐,他们个个神情凝重,厅中几l乎静无人声。
“秋融,快来坐。”
蒋牧一见他,便令人上茶。
那吏部侍郎冯玉典忙跟着嘘寒问暖:“秋融,听说你病了,我们也没个时间去看你,如今怎么样了?这脸瞧着怎么还这样苍白……”
陆雨梧坐了过去,沉静道:“多谢冯阁老关心,已经好些了。”
他回过头,见门外没有了曹小荣的影子,他眉心轻拧了一下,又问冯玉典:“冯阁老,听闻陛下召我入宫,您几l位可知是什么缘由?”
冯玉典还没说话,那边蒋牧先抬起头来:“陛下召见你?那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陆雨梧道:“小曹掌印说,让我在内阁小楼暂坐。”
一时间,蒋牧与冯玉典面面相觑,连那王固与胡伯良脸上也闪过一丝疑惑,片刻,冯玉典道:“陛下今日忽然病更重了,太医去了几l拨,也都……没什么用,如今陛下正在乾元殿见五皇子殿下……”
……这个当口怎么会召见你呢?
这话冯玉典没说出来。
他们都在做一个准备,只怕今日,这个朝廷就要彻底变一片天了。
陆雨梧脸色微变,哪怕冯玉典没将话说尽,他心中那种诡异的感觉亦瞬间催生出十分的不安,他一下站起身来,无视了宫人送来的热茶,几l步走出门外去,忽然“轰”的一声,自南面而来,宛如闷雷砸向人间。
宫人俱惊,发出慌乱的声音。
陆雨梧抬头,南面巍峨的佛塔塔尖下坠,倾塌之间,伴随烟尘四卷,铺开,坠落。
几l位阁臣从厅中出来,正好望见这一幕。
“这这这……怎么回事?!”
冯玉典大惊失色。
电光火石,陆雨梧浑身寒刺倒竖,血液顺着他的四肢百骸仿佛顷刻在他脑中贯通了什么,
()他顿悟的瞬间,猛地朝外面跑去。
蒋牧喊他,冯玉典也喊他,但他没有回头,没有停滞,他循着宫门的方向,穿过朱红宫巷,越过几l重朱门,凛冽春风鼓动他素白的衣摆与宽袖,刺得他眼睑泛红,一张苍白的面容因为奔跑而染上淡淡的血色。
寒风顺着他的喉咙钻入肺腑,又刺痛又痒,但他不肯停,一步也不肯。
他跑出宫门,陆骧与陆青山他们都等在不远处,也许是听见了方才那一阵巨响,他们都在朝着南面看。
而冷清的御街尽头有人纵马,那马蹄声越来越近,陆雨梧远远看见马背上那道影子,从一团模糊的颜色,渐渐地,变得轮廓清晰。
那个女子一身紫衣沾满了尘灰,连她乌黑的发髻都灰扑扑的,那张白皙清癯的面容上几l道血红擦伤,那双眸子依旧亮若寒星。
陆雨梧忽然停了下来,寒风如同一只手反复挤压过他的心肺,他喘息着,鬓发沾汗,一双眼睛紧紧地盯住她。
陆骧与陆青山发现了他,一声声喊他公子,细柳骑马过来,一眼就看见了他,她翻身下马,见他站在那儿,身姿颀长,衣袍净白,如玉山积雪,岿然不动,仿佛根本没有听见陆骧的声音似的。
他似乎面无表情,
只在看她。
细柳双手没一块好皮,还在渗血,但这点痛对她来说已可称微末,东风呼啸,她快步走到他面前去:“护龙寺的佛塔有问题,我上去……”
这一瞬,她整个人不受控,腰间银链碰撞轻响,猛地撞向面前这个人的怀中。
细柳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后知后觉地低头,看见他揽住她腰身的一双手,宽大的衣袖因为他忽然的动作而褶皱堆叠起来,露出来他冷白的腕骨,薄薄的皮肤底下,是分缕鼓起的嶙峋青筋,无声昭示他的力道之大。
她感受得到他双臂越收越紧,几l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幽冷的淡香隐落鼻息,细柳怔怔的,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忽然之间,她耳畔落来一道如释重负的叹息。
“还好。”
长风吹拂,夕阳余晖淡薄铺陈在他雪白的衣襟,伴随他轻擦耳廓的温热气息,细柳感受到他白皙颈项间涔涔的汗意。
细柳轻眨眼睫:
“什么?”
“还好你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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