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层隐秘,而匣子机关精巧,她又是如何在第一时间发现其中端倪的?
还有,那句关于“串子”的梦呓。
陆雨梧眼底深邃,自听到她说出口的那句话起,他便一直未能从中回神,拢在心中的疑虑都在指向一个方向,但此刻,他定定地看着她的这张脸。
青紫的脉络覆在她的脸侧。
他的目光一寸寸掠过她的五官。
不一样,明明一点都不一样。但隔着经年的熟悉,却在此刻,铺天盖地地向他席卷。
倏地,陆雨梧忽然感觉到她原本已经足够放松的身体骤然紧绷起来,她下意识地仰起来纤细的脖颈,胸口起伏,剧烈喘息。
“细柳?”
陆雨梧立即出声唤她,她却没有回应。
洞外山风呼啸,直冲火堆而来,溅起漫天的火星子,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音轻颤着,试探地出声:“……圆圆?”
这一声唤,仿佛轻易地穿透细柳浑噩的梦,她好像在梦中看见一个小少年,坐在假山上抹眼泪,她在梦中朝他招手,脱口:“秋……融。”
这样一个名字,终于经由她的口说了出来。
陆雨梧瞳孔紧缩。
喧嚣的风化为尖锐的利器敲击着他的耳膜。
忽然之间,细柳像是呼吸不了一般,那种窒息的感觉如同一只手在紧紧地掐住她的脖颈。
陆雨梧见她喘症发作,立即从她腰间找出来一粒丸药,单凭气味,他断定应该是在尧县她吃过的那一种,一手掬来水,将药丸抵在她唇齿,送服下去。
这过程并不容易,他满鬓汗珠,见她喉咙一动,总算将药吃了下去,但她很显然并非只有喘症在发作,那种让她筋脉鼓动,脸颊泛起青紫脉络的病症也不知道是什么,陆雨梧当机立断,起身背着她走出山洞。
为躲避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杀手,陆雨梧走的是最生僻的野径,基本不能叫做路,他靠着自己的双足在衰草荆棘中走出一条道去,被火堆烘干的单薄内袍又被残留的雨露浸湿,在林中摸索到天擦黑,山坡之下月华银白,隐隐映出不远处一个村廓。
晚归的村汉衬着夜色在路上走:“阿哥阿妹俩个好啊,阿哥打柴晚上回,阿妹跟来要人背,天上的星星照阿妹,不比阿妹眼睛美……”
村汉的破锣嗓子忽然一止。
他双足生根似的立在原地,额头几l乎有冷汗冒出,他盯着不远处的黑影,壮着胆子喊了声:“……谁啊?”
下一刻,他见浓黑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少年,那少年一身素白的衣袍斑驳沾血,背上背着一个姑娘,那姑娘被一件藏蓝的袍子裹得严实,看不清脸。
那少年抬起来一张苍白的脸,鬓边两缕乱发轻晃,虽然形容狼狈,他却依旧十分温文知礼:“敢问仁兄,此地可有郎中?”
村汉见是这样一个清妙文雅的少年,哪里还害怕,松了口气,忙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咱村儿有个跛脚的郎中,倒是会治些病。”
村汉挑着扁担,将少年往村子的方向领,途径一破土地庙,见少年力有不逮,他便干脆自个儿撂下扁担:“公子你就在这儿,我这就去请郎中来!”
“多谢。”
陆雨梧从怀中摸出来一锭银子给他,那村汉眼睛都睁大了,他一下更热情了,收了银子就赶紧往不远处的村里跑。
那郎中走不动路,架不住村汉敲门扯着嗓子喊话,嘟嘟囔囔地才系起裤腰出来,就被那村汉一下给扛起来跑出村。
郎中到了土地庙门前,扶着那
破烂庙门吐了好一会儿:“呕……你这个小子,就颠死我这条老命吧你……”()
他骂骂咧咧地转过脸,只见干草堆上躺着一个年轻女子,老郎中才看她脸上青紫的脉络,便嘶了一声,他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只听一旁少年道:她有喘症,请您给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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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喘症,老郎中立即严肃了些,他立即伸手去探脉,好一会儿,他眉头紧紧地拧起来,浑浊的眼一瞬迸发锐光:“她身上有剧毒。”
“什么?”
陆雨梧问了声。
那老郎中须发皆白,抬起来一双眼睛看向他:“咱们汉人可没这样毒的东西,小子,你要不要把她给我……”
“老杜您快闭嘴吧!”那村汉额头青筋一跳,再对上陆雨梧的目光,他忙讪笑一声,“公子你别介意,这老棺材瓤子一个,怪得很。”
那姓杜的老郎中撇撇嘴:“都说是剧毒了,有没有的救还一说呢,不如给我练练手……”
“不可以。”
陆雨梧出声打断他。
老郎中一顿,迎向少年沉静的双目,不过片刻,他又像没事人似的一下转过脸,“这个姑娘年纪不大,身上却都是难调理的顽疾,这剧毒我治不了,如今也只能暂时放一放血,压制一下,至于她的喘症嘛……本是先天所带,还不好好珍重自己,习什么武啊,真是自己作弄自己……”
“您说什么?”
陆雨梧睫毛一颤。
老郎中有点不满他又打断自己说话,眉心拧成川字,抬头却对上少年那双深沉的眼,他莫名道:“咋了?”
陆雨梧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仿佛是在自问:“她的喘症不是因修习功法所致?”
在尧县的县衙当中,
他分明曾听细柳亲口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