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了,修恒。”
陆雨梧朝他点头。
外头正陆陆续续地运来许多木材,杂声不断,姜变在桌前坐下来,看着他道:“不过秋融,你卸任钦差后可有打算?”
“什么打算?”
姜变挑眉:“你差事办得好,想来父皇心中亦对你有所期望,难道你不趁热打铁,就此入仕吗?”
陆雨梧一顿,他顷刻想起那夜祖父对他说的那句“去做你想做的事”,再没有一句话可以这样令他心头血热,但整个陆家已经扛在祖父一个人身上很久很久了,久到他已经那样老了,还要为所有人遮风挡雨。
陆家只能是器物,而不能是参天之木。
“不,”
陆雨梧垂下眼帘,寒风入帘,他衣袖猎猎,“修恒,办完这趟差事,我便回无我书斋。”
姜变一愣,他看着陆雨梧,欲言又止。
今日风大得很,一整天下来几乎吹干净了前一夜雪留下的湿痕,天色暗下来,细柳独自一人行走于山野,草木被山风吹得婆娑起舞,她鬓边浅发乱飞,擦着她的脸颊。
经过水声激荡的蟠龙瀑布,细柳取干净身上的银饰,悄无声息地潜入山中洞府,避开巡夜弟子,她进入龙像洞中。
洞中长幔随着阴冷的风而胡乱卷动,那一张长榻上并无那位老山主的踪影。
他不常在紫鳞山,是紫鳞山中最为神秘的一个人。
洞中藏书万千,但细柳的目光从中睃巡片刻,她几步上前一把拽住长幔,整个人借力一荡,双足在石壁上一踩,她翻身跃上石栏。
上面这一层亦是一间幽谧的石室,她拂开一帘又一帘的幔子,紫如密鳞般的石壁之上分布着一个又一个的木格,其中摆满了书卷。
细柳上前拿起一卷来,翻了几页发现竟是道经,她拧了一下眉,手触摸了一下石壁,她退到石栏旁,仰头往上一望。
这石洞是在一尊人首龙身石像的身躯当中,石栏盘旋而上,各有数不清的大小石室,直至最顶端,那是石像的头部。
石栏止,而无路。
那上面紫鳞斑斓,雕琢着繁复的纹路,肉眼几乎难见入口。
“细柳。”
忽然一道冷戾的,阴沉的嗓音自底下传来。
细柳猛然转身,只见玉海棠一袭素白衫裙,披帛拖地,那样一双眼睛冷得仿佛淬了毒:
“你在找什么?”
大雪(六)
玉海棠挽袖,披帛如练飞出缠绕住细柳的腰身,她反手一个用力,瞬间将细柳从石栏上拽下。
细柳双足落地后退几步稳住身形,双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双刀,回头只见玉海棠冷冷的睇视,她双手一顿,顷刻间,玉海棠袖底一根银针刺破阴冷的风钉入她的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