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婵娟沉默了片刻,坐直了身子看着拓跋飞,眸子中满是幽冷:“单于令我背负不贞的罪名,我明白单于的意思,是不想给我大阏氏的位置,不想被大康遥控。只是,王爷该知道,我是不会为了大康,尤其是我的那位皇兄,尽职尽责的。”
“我知道,单于不知道,无论你是否会为大康尽力,对大月支而言,有何区别。毕竟,你背负着大康无忧公主的身份,这个身份无可更改。”
“你,就不曾对我有过情意吗?”
月婵娟忧伤地望着拓跋飞,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拓跋飞的手,目光中满是深情和哀伤。
“情意?你对我,可曾有过什么情意?莫要忘记,你只是我手中的一颗棋子,我让你如何,你就要如何,因为你的命,你的未来,都握在我的手中。而你,也莫要忘记,那夜跪伏在本王脚下说过的话。”
每一个字,都如一根尖针,刺入月婵娟的心。每一句话,都如雪山上万年亘古不化的寒,击碎了她的心。
手一点点地松开,无力地垂下,仿佛错过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你这般的表情和深情,还是去向单于展示吧,单于已经老了,会被你迷惑。你只有迷惑了单于,让单于相信你是真的爱他,为了仰慕他才来到此地,那么,未来大阏氏的位置,才会是你的。”
拓跋飞伸手,掐住了月婵娟的下巴:“本王,会一路看着你,陪你一直走下去。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我”
月婵娟满嘴干涩,再说不出一个字。
“你应该早已经想清楚你要什么了,既然无悔,不悔,便该明白,为了达到你的目标,要付出什么。那,远比你想象的要多,要艰难。后悔了吗?”
“不!”
月婵娟紧紧地抓住身下的裘皮,满手是柔顺的皮毛,她无悔,她不悔,如今,她已经没有回头路。
“那么,便一直走下去吧,我会陪你走下去,直到最后!”
月婵娟抬眼直视拓跋飞:“你会陪我走下去,一直到底?”
“是的,因为我要看着你走,因为这条路,也是我指给你。”
心寒,还以为,他是无论前途有如何的艰难险阻,都会一路陪她走下去。想到有他一路相陪,便会感觉那些崎岖艰难都算不得什么,便会感觉,一路风景美好。
却原来,他只是要看着她走,他画给她的那条路。
“这条路,也是王爷你的路吗?”
“是的,那本就是我要走的路,只是半路你插了进来。”
言不由衷,看到她目光中的落寞和隐隐的哀伤,心中是快意还是痛苦,已经分不清。
那夜,她选择了那条路,要做他的盟友,和他接近,也只是为了寻找一个助力。那时,他心中的失落有谁知道?
早已经把她的一切,深深地铭刻在心中,誓要让她成为他的女人,只属于他。但是,她的话,令他明白,她只是想利用他。
既然如此,为何被利用的,一定是他,而不是她?
更有资格利用人的,是他,因为他是大月支的左贤王,可以把她的命运掌握在手中。
目光冷冽起来,嘴边的笑意也冷了起来,他会让她屈服,让她最终离不开他,爱上他,把心和人都交给他。
“我以为,你是不同的,一路之上我们之间生了太多的事。我以为,我的良人会是你。”
目光闪动,月婵娟抬头看着拓跋飞,说不尽的眷恋和忧伤,就那样痴痴地凝望。
“啪、啪、啪”
拓跋飞鼓掌:“说的好,表演的也很好,只是还稍嫌稚嫩了些。无妨,如此磨练下去,你一定可以以假作真,令单于爱上你,宠信你。”
“你”
月婵娟幽怨地低下头去,泪一滴滴落下,在光滑的裘皮上滑动。
“婵娟,你的良人在大康的泰安,而以后,你看着单于时,在单于面前时,就要把单于当做你昔日的那位良人,如此,你才能取得单于的宠信。但是,如此的虚情假意和表演,在本王的面前,就不必了。”
每一个字,都击碎了月婵娟的心房,令她愕然抬头瞪大了眼睛,眼睛中不再有泪。
“原来你早已经知道。”
“本王知道的,远比你以为的多,你那身怀有孕母妃的死,你第二个母妃的死,冷宫公主,太子的死,这些,才是你最难忘的不是吗?”
每一句话,都带着殷红的颜色,血淋淋掀起昔日心底的旧伤。
他毫无怜惜,笑容冷漠如远山上永不融化的寒雪,原来,她在他的面前,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秘密。
他知道她的一切,知道她想要什么,甚至知道此刻她的哀伤和泪,有多么虚伪。
是从何时开始,学会了虚情假意,如此表演。那是从趴伏在破损的房顶上,亲眼看到怀孕的母妃,被杨兰舟活活勒死的时候。是从冷宫,逃出来的时候,是
挺直了身躯,既然如此,她在他的面前,也不必再表演下去,此刻,心中屈辱而颓败。
她就如同一个小丑,尽力地在观众面前表演,却是换不回他的一丝同情和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