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婵娟凝望马车外拓跋飞的身影,一路之上,拓跋飞再未进了她的马车,多半只是在她马车之旁骑马而行。有时,拓跋飞也会进了马车,但他进的,是伊支莫咯的马车。
心中有些微的失落,为何他不肯再进了她的马车,甚至连话都很少对她说?
似乎,他是在躲避她,或者在躲避什么。
有很多话想问,却总是没有和他独处的机会,有时便在外面露宿,有时会在某个部落或者小城留宿,他再没有在某个夜晚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中。
偶尔,他凝望她的目光,寒如此时秋夜的寒星,仿佛已经看透了她的心,却是少了昔日的柔情。
她和他,难道再走不到一起?
那夜,似从不曾出现过,他再没有露出温情和关心,也极少和她说话,每次和她在一起时,旁边总是会有其他人,令她无法畅所欲言。
远方,皑皑的白在阳光下反射出寒光,一半是青葱的绿色,一半是冰雪覆盖,这是此地特有的景色。
草原上的草,也低低地只比地皮高些,远不是中原草长莺飞,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色。即便是高大的树木也极其罕见,只偶尔有矮小的树丛。
高原,气候恶劣,就连树木也无法长高,草儿也只有几寸长短。
初秋从大康的京都泰安出,如今已经是仲秋过,一场秋雨,令得白雪覆盖了青草,尚有星星点点黄、红的花,盛开在冰雪之间,异样的引人注目。
寒意袭来,月婵娟裹紧了身上的狐裘,红色的狐裘,没有一根杂毛,乃是用最为珍贵的火狐狸皮所制,暖意从狐裘中升起,滑顺的毛,令月婵娟爱抚不已。
这袭狐裘,乃是拓跋飞悄悄送给她的,但是他什么话也没有说,放下了包袱便离开。她打开后,才现里面是一袭火红的狐裘。
手指滑过狐裘,还是不明白他的心意,想问,却是无法问出口。
“他是何意?他那般对我,我清白的女儿身,尽被他看到,每一分每一寸都被他看过,他不是想娶我吗?”
脸红了起来,想起那夜,隐隐有说不出的羞耻,却是隐含某种期待。
期待他再次和她亲昵,期待他可以为她指明前方未卜的道路,期待他可以对她露出深情的微笑。
“大月支风光美吗?”
拓跋飞来到马车之前,侧头看着月婵娟问了一句。
“很美,美到令人窒息。”
“呵呵”
拓跋飞轻笑,月婵娟凝视他的笑容,喜欢看他的笑容,令她安心。每次看到他嘴边淡淡的笑意,纵然有时略带讥诮,也会感觉心安,似乎没有什么事是他不能解决的。
呼吸比前些时候顺畅了些,正在适应,身子略有些酸无力,难怪匈奴人如此彪悍骁勇,生活在这种地方,体质不强悍,也无法生存下去。
恶劣的环境,兽,战争,让各族都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连女子也善骑射,勇武不下于中原的男子。
远处,一个女子背后背着孩子,骑在马上。粗糙的皮袍颜色已经不甚分明,分不清是灰色,还是黄s。
扬鞭疾驰,她背负孩子却是矫健异常,马鞍上有弓箭,肋下还有腰刀。
“匈奴人的女子,都是如此吗?”
月婵娟伸手指向那个女子,一路之上,也见过许多异族的女子,她们人人有矫健的身姿,敏捷的身手,跨马骑射,不逊于中原的男儿。
甚至许多女子,背上背着孩子,就骑马放牧,干着如男子一般粗重的活计。
有羡慕,有悲悯,有说不出的情绪,那些女子自在,如草原上的马。她们简单而快乐,直接而豪爽。
“风霜雪雨,高原沙漠,千里迁徙,兽雄鹰,不如此,不能生存。”
拓跋飞的语调幽寒,眸子中闪过莫名的情绪:“中原土地肥沃,随手洒下种子,几天后就会芽,不用去特意管理,到了时节便有收获。可是你看,此地连草都长不高,几乎看不到高大的树木,就不用说耕种收获了。何况,匈奴各族,也不精通稼穑之术,因此生活困苦,每到秋冬去中原劫掠,也是为了活命。”
“原来如此,只是如此非长久之计,何况每次进犯中原,匈奴不知添了多少孤儿寡母,就如我中原一般。”
月婵娟唏嘘不已,一路见了匈奴异族生计之艰难困苦,怜悯之余,想到中原北疆的百姓,几百年来,屡次遭受异族烧杀劫掠,灭族之惨祸,却是不知道该恨,还是该怜悯他们。
“我希望,草原上的草,尽变成无边无际的庄稼,沙漠的石头,尽变成无数的牛羊。横亘的雪山,尽变成无数城池房屋,可以令所有的异族蛮夷,可以居有地,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