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月与营长较量一如既往在继续,甚至活着的老兵一日不见两人勾心斗角都觉得不痛快,久而久之这也成了营中众所周知的事情,倒是老卒一天一天越忧虑,每日黄昏都会抽着大烟袋遥望关内,烟雾呛鼻,他却像永远也抽不厌烦一般。
“张明月,有你的信。”
营长一如既往冷冰冰站在已经越结实的少年人身前,取出一封不知道转手多少次,信封又被多加了好几次的书信。
“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声谢谢?”
少年人顺手拿过书信不咸不淡道。
“那倒不用,昨日里你在瀑布坚持了一套刀,看完了书信给我去换个玩儿法,我要你在水下练刀。”
营长冷笑道。
“你就这么不想活下去?”
“我无非实在是看不顺眼你这小子有何德何能被将军亲自带来而已,只不过是想见识一番你到底是脓包还是草包。”
众士兵大笑,少年人依旧不咸不淡。
“送完了信你还不滚蛋,莫非是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你老婆那点儿事不成?”
但见这位生的人高马大,即便是将军都称兄道弟的营长咬咬牙。
“好小子,除非你不取老婆,否则老子一定要给你带个帽子才行。”
“那你恐怕要活的比王八更久一点才行。”
少年人淡淡转身离去。
营长望着这远去的一如既往孤单身影神色复杂。
张明月拿了书信,依旧回到那从来时便不能搬出来的草垛。
字迹娟秀,怕不是老狐狸写的。
果然是那位无数次在梦里魂牵梦萦的月下女子。
“家里来信了?”
老卒悄然而至,只是一袋大烟好像已经抽空了,只得咬着空烟斗砸吧砸吧嘴。
“算不上是家里,故人而已。”
“有故人也不错,至少还能有点念想,我就什么都没有,除了这从以前老营长手里接过的烟斗。”
老卒看起来今天有些落寞,张明月便将书信好好收藏起来。
“你怕是又烟瘾犯了,你等着,我去山下问杨老头儿要一袋烟叶来,算是你每日里烧饭的外快。”
“那倒不用。我也抽不了多少了。”
天边红日低垂,虎狼关又吹起冰冷的边塞风,吹起老卒镇守边关四十余年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其实老卒也并不算多大,无非只是比起这边境士兵有些大了点而已。
少年人心里复杂,怎么自己竟然也有种感觉觉得自己老了?
“莫非你这老头儿打算戒烟了?”
“你这样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红日终于落下,虎狼关渐渐夜黑,老卒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又道。
“说起烟叶,我倒知道有个地方的烟叶很不错,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帮我去采摘,等我晾干了又是一年的消遣。”
“太远的地方我可不去。”
“不会太远,往关内二十里,对你的那红马儿来说来去不过一个时辰。”
“……”
“就当看在这几个月来我给你做了那么多好吃的东西答应我这个老头儿行不行?我老了,走不动那么远。”
“行吧,那你等等。”
少年人穿上衣衫,跨上红马。
“老子这可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只有这一次,下不为例。”
少年人胯下红马急往关内而去,激起尘土漫天。
目送其离去的花甲老兵将那根从上一任营长手中接过的烟斗放进草垛里的一方洞天。
从不知天命为何物,天命终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