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前离开,约西亚端着托盘朝地下室走去。
他何尝不知道,那场血色婚礼之后,夫人心里堆积着无法扫去的落叶。
每一幕标榜着正义的戏剧,都流着反派的血。
到地下室时,洛酒已经醒了。
盖子已经被掀开,她正在棺材里坐着,双眸攒满了疲倦,嗓音亦是沙哑难听,“你来了?”
不用想都知道,她应该是又在噩梦中哭喊了。
约西亚将还温热的鲜血放在桌上,先用白色手帕擦去她额头上的汗,再把搪瓷茶杯递给她:“夫人,醒了先喝点东西吧。”
血液散着迷人的芳香勾动起洛酒的食欲,她将杯中血一饮而尽,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红润。
“夫人,沈少爷来了。”约西亚接过空杯,又将新衣服放到她身边,转身等待她将衣服换好时,似是漫不经心地提起:“他想要解除跟您的血仆契约。”
“告诉他我一会去解开契约,我现在格外不想看见那张脸。”
洛酒一道一道解开身上衣服的纽扣,手肘用力一翻,把身上的衣服脱掉丢到棺外,再伸手捞过一旁新衣。
由于下肢不能动,她只能将衣服套到身上,没有性别羞耻之分,洛酒直接唤约西亚过来:“约西亚,来帮我把裙子穿好。”
“是,夫人。”约西亚盯着杯中倒影里她那曼妙的躯体,话音染上一层不易察觉的愉悦。
约西亚转过身,将堆积在洛酒腰际的裙摆下拉盖住脚踝,又绕至背后为她细心地拉上拉链。
这条裙子是一条暗红色的礼裙,上身是吊带设计,领口镶嵌着半透明的暗色蕾丝,下摆是则是绸缎刺绣,缀着一朵一朵的红玫瑰。
“夫人,您睡着的时候,洛家的电话和信箱几乎要爆了呢。”
“那些冠冕堂皇的就免了,挑重点告诉我。”
“上午十一点零八分,红玫瑰慈善总会的理事致电,说是有一个慈善项目想要邀您加入。”
“哼,不去,惦记要钱说得这么好听,洛家这些年做的慈善也不少,有几个人类记得我的好?”
“下午五点二十八分,府致电说,您在这次连环杀人案中受了不少委屈,所以特地在明晚设置了一场晚宴,诚邀您参加。”
“哼,也不去。我记得这位新任府当选都快三个月了,往届府都是一上位就主动登门拜访,他可倒好。”
洛酒:“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最后一件。”
约西亚这次从怀中掏出一本备忘录,翻到最新一页:“有一封下午七点四十六分寄来的信件,件人自称是夫人来自人鱼湾的朋友。”
一听人鱼湾三个字,洛酒警觉起来,“你说达西?”
约西亚点头,“是的。”
“天。”洛酒头疼地扶额,“他写信过来干嘛?”
达文西是鲛人族的长老,鲛人通常都比较宅,基本在人鱼湾足不出户,而达文西的女儿则是特例,因为在海里意外对一个溺水的王子一见钟情,于是用声音跟海妖换了双腿跑上岸,结果来晚一步,王子爱上了别人。
就在这姑娘因为舍不得对王子痛下杀手即将化成泡沫的时候,人族与血族的战争爆了,这个王子死在洛酒手上,算救了姑娘一命。
虽然这个事被一个姓安的童话作家改编成了享誉全球的童话,然而现实是,爱人被杀,姑娘和洛酒反目成仇。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姑娘的父亲和洛酒倒因此成为了朋友。
——虽然那只是达西单方面认为。
“呵,就他那不成器的女儿,因为我杀了个不爱她的男人追着我骂了几百年。所以他这次联系我,是女儿又跟男人跑了?”
“不是的夫人。”
“那就好。”
洛酒松了口气。
约西亚似笑非笑,“达西先生说,这次丢的是儿子。”
“咳咳。”洛酒一口气差点没回上来。
“你就不能一句话放一起说?”
“只是希望能够用一些幽默风趣来缓解噩梦给夫人带来的影响罢了。”约西亚推来轮椅,“夫人,咱们该出去了,具体情况信件上都有写。”
洛酒没有急着动身,她伸手抓了把身下已经枯萎的蔷薇,用力一捏,干枯的花瓣碎成了粉末。
“约西亚,那个用我膝盖骨走路的贱人回来了。”
他将洛酒拦腰抱起:“所以呢,夫人。”
洛酒掌心倾覆,花瓣粉末从指缝逝去。
神情薄凉:“偷粮食的老鼠,当然要拖出来打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