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柔软又黑暗的子宫是经由祂手创造的,最原始的竞技场,两颗相互敌对的胚胎,在锋利的手术刀划开母亲的肚皮时,成为了兄弟。】
“德仁,你明知你弟弟在西6跟那群异端有染,叫你去准没好屁!反正你们都十几年没见了,你去淌这趟浑水干嘛!”
47岁生日那天,沈长山与李德仁爆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争吵。
“长山,你别那么说,其实我对我弟是有亏欠的。”
李德仁有条不紊地地收拾着行李,习惯了老友的暴脾气,沈长山的话没对他造成一点物理伤害。
“什么亏欠啊,就你那个弟,他有心脏病又不是因为你,你越对他好他越恨你!白眼狼一个,换我我早当没他这个人了!”
“长山,你不知道。”李德仁把衬衫规规整整叠好,看见墙上挂着的年轻时与弟弟的合照,思忖片刻,还是摘下来放在了行李最上面。
“母亲走的时候对我说,当年她生我跟我弟的时候,因为胎盘早剥,我跟我弟差点窒息,护士先救下了较虚弱的我,然后才是我弟。我弟窒息的时间比我多,对心脏造成的损害也比我多,才会有先天性心脏病。”
“所以从我弟的角度,是我夺走了他的正常人生,我能理解他对我的恨。”
沈长山听后半晌没作声。
“不是,这话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李德仁笑了笑:“突然想起来,就告诉你了呗。”
“别贫。”
“对了长山,我有一笔钱,是这些年攒的,如果有天我不在了,三分之一给我儿子还债,三分之一给你,我知道你最近正愁孩子西6下学期留学的费,现在外面那么多闲话,你也不好总向洛夫人借钱。”
“我不干,你自己的钱自己回来分配!”
“这剩的三分之一。。。我妻子走得早,就留给我弟,他信里说因为有心脏病,至今未成家立业。”
“长山,如果有天我弟回来了,你帮着点他。”
帮着点,
我弟——
清晨的第一缕朝阳,像极了胎儿在子宫得见天日时,从手术台的无影灯投下来的光。
听完沈长山叙述之后,李德义良久没有说话。
阳光也照亮了医院凌乱不堪的长廊,真到了该睡觉的时间,洛酒手肘抵在轮椅扶手上,强忍困意开口:
“从母胎里的敌对关系变成了亲兄弟,也就人类活得这么拧巴,吸血鬼就不这么复杂,我的兄弟姐妹还是胎儿的时候就被我干掉了。”
约西亚:“夫人,这里还有人类呢。”
洛酒哦了一声,“那我就说点人类能听的吧,约西亚,推我过去。”
“是,夫人。”
约西亚应声推着轮椅来到李德义面前,又从大衣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双手奉到洛酒面前。
洛酒接过牛皮纸袋,对李德仁说道:“我知道你很恨你哥哥夺走了你的人生,想必神父之所以会赴你的鸿门宴,也是出于对你的愧疚。所以我有一点非常好奇,新生儿到底要窒息多久才会对心脏造成那么大的损害。”
李德义宛如死水的眼睛出现一丝波纹。
“好在当年这台手术是在洛家旗下的医院做的,我听说神父从西6回来就住进了医院,就让我的执事调取了当年的档案。”
洛酒边说边撕开上面已经拆过但又被缝合的密封袋,从里面抽出一张已经泛黄旧的纸。
李德义干裂的嘴唇蠕动几下:“原来,你们早就怀疑我了,所以今天是你和沈会长共同设下的局?”
“不是我们,是我,一开始我跟沈会长沟通过,但沈会长并不相信,直到后来他在这栋大楼设下结界,才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