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如這種事,對待別人可以指點江山,放在自己身上就難辦了。允慈扭捏起來,「我還小,有什麼可怕的……」誰知說完就改了口,「阿姐,要不然你與阿兄去說,替我向小馮翊王提親吧!」
南弦目瞪口呆,「我同你說過的話,你全沒放在心上,還在想著他?」
允慈說是啊,「好不容易遇見一個看得上的,錯過了多可惜。」
然後便展開了磨人的功夫,把南弦揉成了一塊麵團,拖著長腔哼哼:「阿姐,你就答應我,試試吧,好不好……」
南弦頭都暈了,實在不明白她是怎麼想的。因為神域的婚事,盧家幾乎殺了她,到現在掌心的傷口還未脫痂呢,結果允慈倒好,悶著頭就要往裡頭撞,怎麼勸都勸不回她的一根筋。
罷了,這事不由她做主,她無可奈何,只得答應去和識諳商量。
允慈是一刻也等不及了,拉著她就往回走,到了識諳臥房前,打開門將南弦推了進去,立刻又把門合上了。
彼時識諳正要更衣,見南弦忽然闖進來,手上動作頓住了,忙將罩衣穿了回去,問:「怎麼了?找我有什麼事嗎?」
南弦心下直呼晦氣,都怪允慈這丫頭,弄得自己這樣難堪。
回頭看了看,允慈淡淡的身影投在桃花紙上,正俯耳聽消息呢,南弦只好整頓一下思緒問:「阿兄,你回來之後,可曾見過小馮翊王?」
識諳說沒有,「憑我的官職,不用上朝述職,只需去太醫局,所以沒有機會見小馮翊王。」邊說邊遲疑地打量他,「你特意提起他,難道……」
南弦忙說不是,心裡真是怨怪允慈,簡直要被她坑死了。但人既然已經來了,總得說出個所以然來,便對識諳道:「是允慈,她戀慕小馮翊王,想讓阿兄為她提親。」
結果話一出口,識諳便笑出來,「這丫頭怎麼會生出這種心思來,人家是帝裔貴胄,咱們不過是行醫的普通人家,怎敢高攀。況且他回朝是為了什麼,這建康城中多少顯貴盯著他呢,咱們就不要招惹這種麻煩了吧。」
南弦也很為難,支吾著:「我同她說了,她不肯聽……」
然後沒等識諳說話,允慈就推門進來了,原本以為她會據理力爭,沒想到她卻換了副嘴臉,兩眼含淚,哭哭啼啼道:「我想阿翁,還想阿娘。」
這下可好,識諳也啞然了,允慈繼續抽搭,「要是阿翁和阿娘在,一定會聽一聽我的心裡話。」
南弦訕訕望向識諳,識諳抬手摸了摸額頭。允慈是家裡最小的孩子,阿娘在時倒時常教訓她,但阿翁則是全心地溺愛,直到病重時候,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他們的婚事和允慈。
怎麼辦,總不能讓失去怙恃的小阿妹受委屈,識諳與神域不相熟,這個重任只有落在南弦身上了。
南弦想了想道:「明日朝中休沐,唐公的藥也用完了,咱們去王府一趟,阿兄為唐公看診,我……再想想辦法。」
識諳嘆了口氣,蹙眉對允慈道:「我們這次是幫著你胡鬧了,明日阿姐替你打探,要是不成,這輩子都不要動這個念頭。」
允慈說好,歡天喜地,仿佛大功告成了一半。
少年不識愁滋味,南弦卻苦惱得一晚上沒睡好。她一向是個靠譜的人,這次居然要去說這麼不靠譜的事,細想起來就後脊發涼。
第二日磨磨蹭蹭上車,心裡還是有些不情願,但到了清溪,就得裝出坦蕩的樣子來,先將識諳引薦給神域,掖著手道:「小郎君,這位是我阿兄向識諳。」
神域今日正好在家,穿著廣袖袍服,一副閒適模樣。見了識諳,只一眼就打量了個遍,很客氣地朝向識諳拱起了手,「雖從未謀面,但我承著郎君恩情,若沒有郎君託付,阿姐怕也不能救治我。」
識諳長身玉立,亦有君子風範,還了一禮道:「家君臨終時候囑託再三,識諳從不敢忘。能幫上大王一點忙,是我兄妹的分內,大王無需客氣。」
場面上的來往總是枯燥乏味,神域很快便換了個溫存的語調,笑道:「大王郎君地稱呼,實在是疏遠了。我年紀小,就跟著阿姐喚阿兄吧,彼此也好親厚些。」
識諳從來都是家裡的長兄,雖然多了位王侯稱兄道弟不太自在,但再一想,只是個稱呼而已,便沒有再推脫,由神域引領進了後院上房,看望患病的唐隋。
唐隋與向於真走動的時候,識諳已經出生了,因此這回再碰面,唐隋很高興,含笑感慨:「時間過起來真是快啊,一轉眼,都長這麼大了。」
識諳向他見了禮,為他把脈診斷,南弦在一旁聽著,診出來的結果其實也大差不差,但識諳的醫術確實比她更精深,分析的病因是她從來不曾想到的。原先的方子上又加減了幾味藥,如此一調整,頓時讓她豁然開朗。
只不過自己還身負重託,見識諳與唐隋話家常,便壓聲對神域道:「小郎君,借一步說話。」
神域聽後道好,退到簾外向她比了比手,「隨我來吧。」
庭院中,栽種的合歡正綻放,一叢叢櫻紅的小絨扇熱烈地簇擁在枝頭,人在花樹下行走,間或有花絮落在肩上,像文人優雅的落款。
他回頭望了眼,「阿姐要與我說什麼?有關我阿翁的病症嗎?」
南弦說不是,話到嘴邊,說不出口。
他頓住了步子,臉上笑著,眉頭卻凝結起來,「難道今日是來向我宣布喜訊的?阿姐要與他成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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