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憐低著頭,甜笑著,「殿下謬讚了。當初殿下送的那個風車,如今還被我母親珍藏著,說是家中的榮耀,不敢輕易示人。今日我母親不曾來,囑咐我向殿下請安,並代太夫人,向殿下請安。」
皇后應了,復又道:「今日只召見了你,是有些話要與你說,怕你女孩子家面嫩,因此暫且不讓你母親知道。等下回,請你母親並姑太夫人一齊進宮來,咱們許久沒有碰面了,大家好生聚一聚。」
南弦在雕花落地罩後聽著,聽她們家長里短說個不休,並沒往心裡去,只管垂手寫自己的方子。後來忽然聽皇后問「你可聽說過小馮翊王」,頓時心頭一跳,便側耳細聽起來。
其實內情與設想的一樣,皇后是看之前那位堂妹不成事了,只好再換個人做媒。但讓南弦驚愕的是,換來換去,竟換到了這位小娘子頭上,實在是無巧不成書。
盧憐對這從天而降的好事自是既驚又喜,不過不宜做在臉上,矜持地應了幾句,仿佛對小馮翊王不太了解的樣子。
皇后呢,極盡所能地誇讚了小馮翊王的人品才學,「雖長在湖州,卻是先馮翊王的血脈,自小到大又有名士教授,行事談吐絕不比京城中貴胄子弟差半分。今日請你來,是想保這個大媒,只要你願意,挑個好時機,與小馮翊王見上一面。不說立即下定,總是先熟絡起來,後面的事就好辦了,你說呢?」
盧憐自然從善如流,羞赧道:「一切但憑皇后殿下做主。」
這就行了,姑娘這裡沒有異議,好事就可推進下去。皇后撫掌道好,「那就這麼說定了。」看了看更漏說,「到了用午膳的時候了,你且留在這裡,用過飯後再回去吧。」
南弦此時有點慌,唯恐皇后想起她來,四下環顧一圈,想看看有沒有別的路能讓她離開。可惜,怕什麼便來什麼,只聽皇后叫了聲「向娘子」,「你也留在這裡用飯吧。」
盧憐當時的臉色可以用慘然來形容,驚惶地朝偏廳望過去。南弦只好裝得坦然,收了藥箱出來,恭敬道:「妾開的方子,還需與太醫局核對,就謝過殿下的好意了。」
皇后也不強留,囑咐派個宮人送向娘子上太醫局去,南弦行了個禮,從容退出了含章殿。
只是她沒看到,盧憐的眼神尾隨她走了好遠,直到皇后招呼入席,盧憐才收回視線。
南弦那廂也忐忑得很,要是不知道內情就好了,現在心懷巨大的秘密,不說告不告訴神域,盧家那邊恐怕先對她存了忌憚。
從太醫局回來,她就有些魂不守舍,下半晌勉強看了兩位病患,就讓門上謝客了,只說娘子今日事忙,來不及接診。
允慈看她迷惘,挨在她身邊問:「阿姐怎麼了,怎麼心不在焉地?難道在宮中受氣了嗎?」
南弦說沒有,看了允慈一眼,想與她說一說心裡的困惑,但這丫頭迷糊,其實也幫不上什麼忙。
怎麼辦呢,預先告知神域,未免有搬弄是非的嫌疑;要是不告知……盧家女郎那種情況,實在委屈了神域。左思右想都拿不定主意,最後捶了捶腦袋,打算留待明日再想。
允慈卻分析出了另一番道理,「阿姐可是因為阿兄要回來了,所以心裡慌張?」
南弦調轉視線望了望她,「阿兄回來,我為什麼要慌張?」
允慈道:「阿翁過世前不是還說過,讓阿兄娶你嗎。這回他走了這麼久,再有四個月咱們的孝期就滿了,阿兄到家時候可以籌備起來,只要脫孝,你們就能成親了。」
說起這個,讓南弦頭大,阿翁和阿娘在世時,好像一切順理成章,如今做主的長輩都不在了,彼此的親情反倒更突出了。這件事,對於識諳來說可能很難,既然難,就算不得什麼好事。自己雖然一心想遵從父母的安排,但若是識諳猶豫,就只好再議了。
摸摸額頭,南弦說:「我腦袋疼,眼下還在孝期里呢,別胡謅。」
起身洗漱,早早睡下了,睡覺是最好的解藥,第二天神清氣爽,什麼難事都拋到了腦後。
前一日想著,或許盧家會來人打招呼封口,她還盤算過怎麼應對呢,誰知等到晚上也沒見人來。這樣也好,大家都當無事發生,少了好多尷尬,可惜世事並不盡如人意,第三天傍晚時分,就在宅院閉戶不久,有人敲響了向宅的大門。
外面的人通報進來,說豫州別駕的夫人登門,求見大娘子。
南弦嘆了口氣,該來的還是來了,躲也躲不掉,就讓人請別駕娘子在花廳稍待,自己收拾一下,趕到前院會客。
屋裡掌起了燈,燈火搖曳,照得來人臉色忽晴忽暗。南弦在門前微頓了下步子,別駕娘子很快抬起眼,她忙邁進門檻見了禮,笑道:「夫人怎麼漏夜趕來?是身上不豫麼?」
別駕夫人一掃先前的凝重,滿臉堆著笑道:「不是有什麼不豫,是想著來見一見娘子,向娘子道個謝。」
一來便單刀直入,南弦自然聽得出弦外之音,回身吩咐身邊的婢女,「去泡我的小鳳團來,款待貴客。」
堂上人都退下了,南弦比了比手請客人坐,一面道:「只要病患痊癒就是最好的酬謝了,何須夫人親自跑一趟啊。」
別駕娘子諾諾道是,「向娘子仁心仁術,我們受娘子恩惠,娘子不放在心上,我們卻不能不放在心上。」頓了頓道,「聽說娘子如今在宮中,為貴人娘子們調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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