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不说话了,沉默了半晌:“这件事来的太突然,给我一点时间,我再约你。”
“好的,我等你,但我希望你别让我等太长的时间,念念一个人在广元,她还不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我知道,我会尽快安排。”季风明显的不耐烦。
季风没有直接打电话给父亲,而是来到父亲的工作单位。
当天晚上季清培季风钟翰林三个人坐在了一起。
季清培从季风那里知道大概,开始震怒,还没见到钟翰林,脸都耷拉着铁饼一样,见到钟翰林更是没有正眼看他一下。
钟翰林当然不计较这些。
男人的见面直截了当,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我不同意把女儿嫁给你,毕竟你在我的概念里和我平辈,即使我自己忽略自己,你父母亲呢?他们不可能不阻挠吧?与其让他们阻挠,让念念难看,不如我来做这个恶人,你们家门槛高,我们不高攀。”
钟翰林一直没有说话,等季清培把话说完自己才说:“我和养母他们本来就不亲,他们的态度阻止不了我,我养父赞成我们在一起,毕竟念念是她的孙女,他想让他的孙女幸福。”
“你那边的关系,我没有兴趣知道,你养父的态度代表不了我的决定,我感谢你这些年对念念的照顾,想以此让我同意你们的事情,不可能。”
钟翰林还想解释什么?季清培一拍桌子,“我们的见面到此结束,你该说的,我该说的,我们都已表达清楚不要再试图说服我们,我们不会同意的。”
说完就要走。
“爸,你先坐下,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毕竟这是念念的事,我们只能做参与权不能代替念念来决定。”
“女儿的决定,我代替不了,我也管不了,但是我的态度就是这样,改变不了,谁说都没用?”
“爸,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这样对念念是否太过苛刻?不说我们这些年没有对念念付出任何责任,就江阿姨把念念赶出去这件事,你不觉得有愧于念念吗?既然这样,我们何不给自己一个赎罪的机会,让念念放手去做,她认为正确的事。何况钟翰林已经要户口本了,这就证明念念的态度,我们何不顺水推舟呢?”
“顺水推舟”,季清培指着儿子说,“你说的倒轻巧,如果是那样,我,爸爸不是爸爸,你,哥哥不是哥哥,爷爷不是爷爷,父亲不是父亲,估计他自己都不知该怎么来处理?这个辈分你自己看看,一家人乱成这样成合体统,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季风说:“我们家的事与别人何干?你没有权利让别人闭嘴,你就是做的再好,别人在背后照样八卦。我们不是人民币,保重不了每个人都对你恭恭敬敬。还有,爸爸,我好像模糊的记得,念念不是我亲妹妹,对吧。”
“是又怎么样,我也不同意。你要知道,我们所做事情的态度取决于别人对我们的看法,我们连自己都觉得辈份乱成这样,不成体统,何况是外人来看这件事,你现在给我闭嘴,我不再想听你说的任何一句话,反正我不同意,不同意。”季清培加大了语气。
转身离去。
钟翰林顿时错愕,连忙问:“怎么回事,念念怎么不是亲你妹妹?”
“对不起,事情太乱了,我一时理不清头绪,也太突然了,我感谢你这么多年对念念的照顾,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和父亲好好谈谈,再给你答案。”
季风急忙出去追父亲。
钟翰林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目送他们离去。
窗外的秋日,落叶在告别。在枯黄的灯光里,摇晃着坠落人间。
风景入眼却不入心。
季风追上爸爸。
季风在一开始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有点震惊,思想意识没转过弯来,也和父亲一样,反感讨厌。现在他看见父亲拒绝这件事,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站在父亲这边,至少,他要为念念想一想。
“爸爸,”季风追上来,“我们冷静一下,我一开始也觉得特隔应,毕竟在印象中是一家人,现在出现这种情况,谁都一时难以适应?但是爸爸,你反过来想一想,站在念念的角度上想一想。这么多年,他照顾念念,真的照顾的很好。不光是生活上面的好,他还让念念实现了她的梦想,就凭这一点,我们没有理由否定,钟翰林对念念的感情,这不是一句感谢的话。试想一下,若不是真心的爱念念,处处为念念着想,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一点。”
“你让我站在念念的角度上想问题,可以啊!那丫头应该是被他洗过脑了,她有没有为我这个父亲想过。如果他们一起回来,钟翰林管我叫爸呢,还是叫哥呢?我现在就怀疑,当初钟翰林能做到这点,就是因为他的想法不干净,根本就没有拿念念当侄女对待,你懂吗?”
“好,就算是他当时的想法不干净,”季风有点生气,“那又能代表什么?这么多年,他对念念秋毫无犯,即使内心再有多么龌龊的想法,但他实际行动证明了他还是选择做一个好人。这样的人,我们不该被重视吗?如果没有他,现在念念还能去参加什么比赛写论文,说不定命都没有了。爸爸,任何事情都没有念念的幸福和她的前程重要,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们能不能不要墨守成规?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担心街坊邻居笑话,你担心辈分变成这样,没有办法称呼。可是爸爸,谁有多少闲工夫来管你家的事啊?至于称呼,他想怎么叫都可以?甚至不叫也没有关系,毕竟他是冲着念念来我们家,一句称呼而已,你又何苦在意那么多。难道就那些称呼?比念念一生的幸福还重要吗?再者说来,从把念念赶出家门的那一刻起,这么多年,你见念念几次啊。”
季清培不说话了,心里有些松动,其实他心里并一定坚持反对这件事。这么多年,钟翰林对念念怎么样?季清培比谁都清楚。作为父亲,又能做到什么程度呢?这么多年现实不是摆在这了吗?何况是一个外人。当年若不是钟翰林,两天两夜没合眼的找念念,估计就没有了现在的念念,还谈什么前程幸福?再说,自己一直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她现在有一个好归宿,不也正是自己期盼的吗?
季清培抬头,静静的夜空,无边无际,宛如一块巨大黑色厚重的毛毯,笼罩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