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道:“事情是这样的,臣在船运商行那儿,其实也打听到了沈家的一些事,只是没有证据。只是臣觉得事关重大,所以赶紧禀告了臣的姐夫……”
朱高炽一愣,诧异地看着张安世。
张安世继续道:“姐夫听说之后,也忧心忡忡。说要查,只怕不容易,这沈家人经营了这么久都没有败露,怎么可能轻易查出什么来呢?只是事关重大,所以只能行非常之事,那么……索性就将事闹大,闹的越大越好,闹的越大,就有越多人关注!“
“于是……臣便斗胆,直接将沈家的庄子炸了。当然,这里头也有朱勇、张軏、丘松的功劳,他们不辞劳苦……“
听到这里,朱棣便摆摆手:”好了,朕知道怎么回事了。”
朱棣随即目光就落在了刘让的身上:“张安世说,他这样干,就是知道你们这些人尸位素餐,知道你们会包庇沈家,看来你没有教张安世失望啊,你果然是这样的人。”
这话可谓是讽刺意味十足!
刘让脸色铁青,却是再也无从辩驳,期期艾艾地道:“是臣失察……请陛下治臣失察之罪……”
却见朱棣勃然大怒,猛地抄起了公案上的石笔架,朝刘让砸去。
啪……
这石笔架不偏不倚,正中刘让的面颊,刘让吃痛,捂着脸,啊呀一声惨呼,很快,他的面颊便肿得老高。
朱棣咬牙切齿地道:“只是失察吗?只是你所谓的失察,害死了多少百姓?因为你的失察,朝廷的赈济粮食,非但不能救人,反而肥了不知多少官吏。”
“你不是平日里都说仗义执言吗?不是成日将苍生天下放在嘴边吗?这个时候,你竟和朕说失察?倘若别人,说不定可以失察,但你这嘴里都是圣贤书的人,如何能配得上失察二字!”
刘让惶恐万分,忙是匍匐在地,捂着脸道:“臣……臣……”
还不等他说下去,朱棣便冷冷地道:“看来到了现在,你还不知如何悔改,可见灾民的惨状,在你心里算不得什么!这样也好,来人,捉刘家人等,上下老幼,男子流放琼州为军奴,女子充教坊司,让他全家都尝一尝寻常百姓的苦头,教他们生生世世都翻不得身!”
刘让听罢,猛地打了个激灵,急道:“此臣之罪,陛下何以祸及妻儿?”
朱棣神色不变地道:“你风光得意的时候,你的妻儿不也跟着你沾光?如今因为你所谓的失察,害死了多少人,更遑论朕若是信了你的奸言,这张安世几个,岂不也因你的诬告而受害?”
“你只想着自己的家人受了无妄之灾,为何就不想想,因为有你这样狗一般的人,又有多少人受害呢?”
说到这里,朱棣再不想跟这样的人多费唇舌,沉声下令道:“来人,拿下去,此人先别急着杀,先送诏狱慢慢惩治。”
刘让听罢,已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昏沉,他本还想说饶命,只是话未出口,便被人毫不客气地拖拽了出去。
殿中鸦雀无声。
朱棣则又道:“至于这沈静……朕念他还算老实,平日里也算做过一些善事,对自己的罪责,还算是供认不讳,那么……就从轻落吧。”
朱棣顿了顿,便道:“就不要灭他三族了,诛他全家老幼吧,其本人……凌迟!”
沈静听到这里,脸上直接白得毫无血色,一头栽了下去,人已昏死。
朱棣又特意补上一句:“查抄他家,一个铜板都不能遗漏。”
…………
其实朱棣很愤怒。
他所愤怒的是,居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干这等事。
更可怖的是,这沈家干了这么多年,他竟是现在才知道。
若不是这一次闹得极大,只怕他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亏的他还没日殚精竭虑,想着如何赈济,原来干的都是无用功啊!
只一个沈家,就让他赈济的百般手段统统破功。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亦失哈却知道,朱棣越愤怒,表面上却是平静,只是这个时候,往往都缄默不言,偶尔嘴角抽一抽,不过大多时候都是木着脸。
若是再细心总结,大抵就是,如果陛下突然对他客客气气,连他给陛下斟一杯茶,陛下都说一声辛苦,那么肯定陛下已经想杀人了。
而若是陛下将人家的娘挂在嘴边,今日入这个,明日入那个,也不说陛下这是心情不错吧,至少在身边伺候的时候,是不担心的,说明陛下心情尚可。
现在亦失哈就斟了一杯茶,小心翼翼地奉上。
朱棣此时已摆驾回了宫,坐在了刚刚修葺的文楼里,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后,朝亦失哈道:“你辛苦了。”
亦失哈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忙谨慎地道:“奴婢……应当的。”
朱棣将茶盏放下,却是道:“张安世几个在干什么?”
亦失哈小心翼翼地道:“要不,奴婢去问问?”
朱棣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