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李祺禎,這種人來瘋、愛來勁的大狗子,他的對策通常只有一種,那就是以暴制暴,長臂一伸、反手就將人鉗住:「再搶他東西吃,老子讓你吃橘子皮!」
李祺禎望向沈稚星,口不擇言:「救救我,你看你老公,他現在兇巴巴的,像個暴君!」他一邊喊,還一邊唯恐天下不亂的嗷嗷大叫,「都來看看啊,周遇人設崩塌了,周遇打人了快送他上論壇!」
沈稚星慌手慌腳把帽子一戴,誰也不認:「什麼老公啊,關我什麼事!」
心裡想著:你這麼找打,不打你打誰!
反倒是周遇突然「和解」,他鬆開手,扒拉了靠在一起的兩張課桌,又隨手清理了一下桌面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張口就稱:「累了,我也睡會兒。」說著,他也把帽子一戴,趴在沈稚星身邊,還要伸手圈住對方,腦袋挨著腦袋睡下了。
沒人和李祺禎玩,他也一把子泄氣了,索性抱著籃球出去過球癮了。
路上碰到蔣嘉息從辦公室出來,身邊似乎還有她家長,一位姿態雍容的女士,正在和老姚說著什麼,老姚的表情比較耐人尋味,一副「這該怎麼說呢」的表情,蔣嘉息媽媽眼睛一瞥,「那我自己去一班看看吧。」
李祺禎一驚!
他發誓,那一瞬間,絕對是有什麼雷達在提醒著他!
以至於球都不打了,就跟其他兩個偷偷摸摸看熱鬧的學生一樣,跟在蔣嘉息媽媽身後,看她擰著眉頭站在一班走廊上,從窗戶外朝里看,蔣嘉息同樣擰著眉毛,那姿態看著完全就是模子立刻出來的親母女。
這對母女能看到的,也就是兩個男孩子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無視大課間時期整個教室的嘈雜吵鬧,帶著帽子別無二心呼呼大睡。
明明都是前任了,但李祺禎心裡卻有一種好兄弟被「捉姦」的緊促感,但凡她們願意走近一些,比如走到後門那個角度,一定能看到他兄弟和沈稚星在桌肚下緊緊扣著的雙手……
蔣嘉息現在的確是惱火又煩躁。
上個學期明明已經擺平了的事,她媽媽這學期又舊事重提。
尖子生的家長圈也是一個圈,保送的已經開始預備報雅思託付,沒保送的參加金秋營拿到了降分資格,而她,還在堅持二戰。也不知道是誰把她高一談戀愛的事情捅到明面上,家長再次坐不住,非要跑到學校來。來就來嘛,找了競賽班的教練老師,找了人家的班主任,怎麼,還要當眾把另一個當事人提溜出來讓你訓一頓?
那到底是誰更丟臉?
蔣嘉息面沉入水,「走了媽,有什麼好看的。」
蔣嘉息她媽媽卻一臉要個說法的姿態,「你現在還護著他?」
呵,不是所有的家長都通情達理,更不是所有的家長都對自己的孩子有準確的認知。
蔣嘉息強行拉著她媽媽離開,低聲道:「請你不要讓我在這麼多人面前丟臉。」
看熱鬧的人見這對母女往樓梯間去,失望地轉回自己的腦袋。
直到來到樓下,蔣嘉息看到宣傳欄上還沒撕下去的捷報,她剛松下的一口氣又提了上來。果然,蔣嘉息媽媽刻薄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張通告貼出來的時候,你不覺得丟臉?」
蔣嘉息反而平靜了,「你太高估我了。」她瞥向捷報旁邊的期末排名紅榜,經歷過大半個學期空擋,沈稚星依然追到賽前第一梯隊的水平。「我學不學得好,考得好不好,和談戀愛沒有關係,就像人要吃飯喝水睡覺。」
反正她媽媽就是強行忽略她高一沒參加競賽之前的成績,順便給女兒的失利和退步找了個絕佳的藉口,她甚至潛意識裡忽略了和她女兒談戀愛的那個男孩,人家也沒有因為談戀愛就影響學業。
字面意義上只看結果的家長,既不去主動了解競賽生的門檻,也不顧這其中的取捨和付出,就像不知道競賽和課內是衝突的,也不知道所有拿到獎牌的競賽生本身在各自的學校也是不可多得的尖子生。
她從頭到尾只在乎孩子的成績排名和榮譽,因為這關係到自己是否能在朋友圈收穫別人的艷羨和嫉妒……
當天中午,睡得一臉懵的沈稚星被老姚喊去談話。
周遇在他走後,由七嘴八舌的熱情圍觀群眾補充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包括蔣嘉息媽媽又一次氣沖沖找到老姚要求蔣嘉息退競賽班,理由是她上個學期期末考依然在年段三十名開外;以及蔣嘉息媽媽打斷老應的數學組會議,強行要求老應叫沈稚星過來「認錯」、「道歉」;甚至是怒氣沖沖不顧女兒的顏面,踱著高跟鞋在一班門口怒視沈稚星呼呼大睡的背影,那架勢,光看著就讓人覺得她是真的想衝進去教訓這個臭小子……
「你小子,到底和蔣嘉息是怎麼處理的呢?」
沈稚星自己都呆了,「我對天發誓,我和蔣姐,都分手老久了!雖然上個學期開學那會兒複合未遂,但後來真的就是純潔的同學關係!」
老姚看他也不像說謊,「她現在處境很不好。每個二戰競賽的都要經歷這一步,我的意思呢,就是你倆能分多遠分多遠,起碼能讓她家長安個心,你覺得呢?」
「我哪敢不同意啊!」沈稚星就差拉著周遇進來打個啵當著老姚的面安他的心了,「我現在一心一意等著亞賽的集訓,真的,別的什麼都不想。」他說著,自己都激動地差點把現在又有對象的事兒交代出去,「老姚,我這個學期的目標就是沖個亞賽金獎,別的東西什麼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