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眼光挑剔,不肯將就的周遇。
或許對方才是等了兩輩子的那個人……
單良舔舔乾燥的嘴唇,「我是挺容易走神的。」
沈稚星從花壇里揪了兩片矮灌木上的葉子,安在雪人的腦袋上,輕輕哦了一聲,繼續改造他的雪人,周遇送來的雪,雖然是一個個的小球,但雪本身依然鬆軟潔白,他把小雪球一點點弄成塊兒加到地上的大雪人身上,不一會兒,這個雪人就頗具規模了。
三個人各自忙活各自的,遠遠有兩個女孩兒撐著傘一起走來,傘面抬起來,儼然是蔣嘉息和她的朋友,那女孩把羽絨服外套的帽子掀起來一戴上,飛快溜走,蹲在地上的沈稚星抬眼望去,只聽見蔣姐朝他笑了笑道:「感覺很久沒見著你了。」
沈稚星站起來,手上還團著一個雪球。
他的確有段日子沒見到蔣嘉息。明明兩人的班級就在同一層,明明去衛生間必然要經過四班,可回想一圈才發現這些時日裡自己竟然真的任何一次清晰的記憶,是他和蔣嘉息碰面的場景……
「嗯……」
沉默可以代表默認,也可以代表拒絕。
就看不同的人是怎麼理解。
蔣嘉息有心想和前男友說兩句話,但左一個單良蹲在地上撥弄雪球豎著耳朵專心聽八卦,右一個周遇杵著快一米九的身板虎視眈眈,如果說尷尬,倒也不尷尬,但沈稚星不說話的話、蔣嘉息就不好再開口,否則顯得她多麼念念不忘難以忘懷似得。
天知道沈稚星是為什麼不敢開口。
周遇那眼神快把他剝了,對方手裡抱著個大雪球,顯然不是自己要求的尺寸,那個球起碼有他腦殼兒那麼大!仿佛沈稚星再多和蔣嘉息待一秒,周遇就敢把這球砸過來。
「蔣姐,這外面冷著呢,要不……」
言下之意,您身嬌體貴,快點回去暖和著吧,別在外面和我們這些臭男人吹西北風了!我男朋友真的想要撕了我了。
蔣嘉息望了沈稚星一眼,眼神似笑非笑。
她沒覺得單良是個什麼擁有篇幅的角色,反而看向幾步之外的周遇,「你最近就跟他混在一塊兒?」
混這個字,或許是蔣嘉息隨口一提。它既不算褒義,也不算貶義,可放到眼下這個語境裡,頗有一種蔣姐已經看穿一切的諷刺意味。
人心虛的時候,神態變化往往更加明顯,尤其是蔣嘉息曾經還算了解沈稚星,他躲閃的眼神已然說明了一切——這小子,最近肯定有問題!
蔣嘉息盯著沈稚星看了兩秒,「你讓他管著你?見到我話都不能說兩句?」
單良蹲著一動都不敢動,聽著這對前情侶的對話心裡一千頭草泥馬奔騰而過:蔣嘉息仿佛恨鐵不成鋼的大姐姐,沈稚星就是那白長著一副風流相的傻子,這兩人就算再俊男靚女也是配不了,周遇已經做了那個「帶惡人」強搶了民男……
沈稚星儘量讓自己的目光真誠一點,「沒啊,蔣姐,內個、我就是,怕尷尬啦哈哈哈……」蔣嘉息嗤笑一聲,「尷尬什麼?我又不是對你舊情不忘,找你說說話不行?周遇他算個什麼,你才認識他多久?」
周遇本人站在三米外聽得一清二楚。他手裡捧著一個巴掌大的雪球,直接砸到沈稚星身後,嚇得後者像只受驚的兔子,玉白的面頰頓時就紅了。
「別這麼說啊。」
一個兩個的,怎麼突然就一副要吵架的樣子,沈稚星差點崩潰。
下一秒周遇就一步跨過來。
「我不算什麼,但現在來講,你也不算什麼。」
說著,他直接彎腰把沈稚星扛起來,往肩上一送,就徑直走人。
暫且不提沈稚星倒著趴在背後使勁兒掐周遇的腰,一句又一句「放老子下來」,硬是沒讓這人臉色改變,留在原地的單良看呆了,他望著幾步就走遠的狗男男,又悄悄看了一眼這位麓州高中圈子裡頗負盛名的蔣姐,後者擰著眉頭回了他一個十分不耐的眼神:
「你和他們倆一個班?」
美人生氣,依然是美人。
單良對她的怒視發不了火,「對。」
「他們……他們平時就這樣?」
單良又舔了舔十分乾燥的嘴唇,「是啊!」
蔣姐,放棄吧,別問了,這對基佬,平時只會更過分啊!
雙向取向的男生是有「直」回來的可能,但周遇那是一般的基佬嗎?他會讓沈稚星有一丁點兒生出二心的可能嗎?
蔣嘉息看著單良,兩秒之後,她嘆了口氣:「你也是?」
單良眨了眨眼睛,才反應過來蔣姐說的是什麼意思。
他或許在學校里籍籍無名,但王逸靈並不是毫無名氣,作為但凡有心關心校園八卦的學生,都知道王逸靈別具一格的作風,能和這位玩兒起來的,那不得就是同類!
這麼一來,單良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出櫃了。
單良還沒回答,蔣嘉息已經不再看他。
她的目光落在校道盡頭的那道和在一起的背影上,一雙粉唇越抿越緊,最後手握成拳,一拳把沈稚星堆的那個雪人的腦袋「轟」進草地……
姐,您這朝雪人撒什麼氣呀!
人家做錯什麼了?
蔣嘉息仿佛背後長了眼睛,瞪了單良一眼,到底還是跺著靴子走了,不過走之前,單良清晰聽到她罵了一句「周遇這個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