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沒怎麼關注過謝鯉曾經在舞台上的模樣,但也能想像到,這樣一幅正當少年的軀殼站在聚光燈下跳動、放歌、閃耀的樣子……
謝鯉不知道人家腦子裡遐想些什麼,他現在就想快點走。
四川靠山這一帶,一旦下雪就特別冷特別凍。一年到冬,除了最初的幾場雪下得還有些鮮感,雪下得越多越大、謝鯉就越煩躁,更煩躁的是,今晚還要在這兒呆著。
趙清爽因為人在生理期,到了零點就被經紀人接回去休息,謝鯉被秦殊眼神三番五次用眼神暗示「你留一下,我有話和你說」,終於藉口洗手出了包廂。不一會兒,秦殊也跟著出來,兩人就靠在明顯低了不少溫度的走廊通道里。
「謝謝你的禮物。」
光是聽了這句話,謝鯉已經忍不住想走人了。
不是吧,大哥?
暗示這麼多次,就為了說這個?
你十一月下旬過生日,都過去十幾二十天了,現在來說謝謝?
平常天天見面沒吭聲,非要這個時候說?
但是秦殊還就是這樣的性格。
他這個人,有點類似強迫性質的儀式感,在他看來重要的事情,不能隨便在兩人擦肩而過這種碰面情況下說。比如致謝這種事情,隨隨便便在劇組找個休息時間和謝鯉提一嘴,在秦殊看來,顯得隨意又不真誠。只不過前段時間忙著趕殺青戲份,謝鯉已經沒有特別多和自己的對手戲,兩人雖然天天都在片場,甚至在賓館的房間都是相鄰著的,按理來說那麼多開口的機會,可秦殊硬是憋到現在……
暫且不提那塊手錶價值不菲,更重要的是,許多次的嘗試失敗後,他依然想要改變謝鯉這種絲毫不願意接受自己好意的疏遠態度。
謝鯉不答話,秦殊就一直盯著。
「不用謝,禮尚往來。」
秦殊搖頭。
8萬和實際價值六位數的手錶,還是不一樣的。
儘管他也很清楚謝鯉準備這份禮物,其實沒費什麼心思,只是因為聯合嘉瑞恰好送了、他就從中挑了一塊合適的,甚至還有可能是嚴瞿教他勸他這樣走人情。秦殊幾乎能夠想像嚴瞿苦口婆心地勸、而謝鯉卻漫不在意的表情……
「你回去之後,有什麼打算呢?」
謝鯉把羽絨服的拉鏈拉到最上面,嘴巴也縮進去,聲音瓮瓮的偷出來。
「考試。」
他又沒休學,眼下差不多也進入國內大學的考試月了,不回去啃書複習準備考試,能幹嘛?
以前在團的時候,除開團體活動之外閒得摳腳,也不外乎是學業的緣故,那麼好的大學、就因為進了娛樂圈而休學甚至退學,說真的可惜了。用謝鯉那些媽粉的話說,多多少少還是要讓孩子混個文憑,娛樂圈的錢不好賺啊。
秦殊聽完也點點頭,「好。」
見謝鯉沒有主動開口的打算,又問:「那考完之後呢,是打算接檔綜藝緩緩?」
謝鯉心裡恨不得回他「關你什麼事」,看著秦殊這副辛苦尬聊的樣子又多忍了兩秒。
「不知道,可能先休息一段時間。」畢竟錢是賺不完的,尤其是當大眾好不容易對自己的印象有所改觀的時候,更加要注意保持低調,免得營銷過度口碑反彈最後得不償失。
秦殊點點頭,「那也好,你想要找個台詞老師嗎。」
剛才在席上,孟琦生說的話,謝鯉是聽進去了,沒想到秦殊更是聽得認真。
謝鯉不得不頓了一下。
「我推薦給你一個老師,他教你的話,你將來能做得更好。」
說完,秦殊瞄了一眼謝鯉的表情繼續補充:「不是為了償還你什麼,而是這事兒我恰好能直接幫你。」見謝鯉沒有出聲拒絕,他又道:「我幫你聯繫好,但是決定在你自己。」
謝鯉聽得簡直腦殼疼:「你是不是沒事做?」
秦殊臉上淡淡的笑意散去,他花了點時間確定了謝鯉的冷淡,儘管不是頭一次被冷待,但走廊灌著冷風,外面飄著的雪花被黑夜襯得亮的發光,他心裡也跟漏了個孔似的,呼呼往裡灌著冷氣……
「你現在抗拒我對你的一切好意了嗎?」
謝鯉兩手插兜,呼吸間帶出來的白霧很快散在走廊的燈光下。
他別的情緒都能掩蓋得很好,只有煩躁除外。
「也不能這麼說,本來沒什麼交情,你送我手錶幫我推薦,我回頭也給你送一塊兒,就這樣。你不欠我什麼,我也不欠你什麼,我們還沒到那麼要好的地步,沒必要做多餘的事情。」
事實上,謝鯉記得這是他第二次提醒秦殊別做多餘的事。
還沒等秦殊說話,他又接著道:「你覺得我矯情也好,不知好歹也好,總而言之,我只是表明我自己的態度,需要配合工作的地方我自然會好好配合,其他的時候咱們各走各的,沒必要這麼多來往……」
眼看著秦殊臉上是有些生氣的模樣,謝鯉更不想久留,「你放心,職業素養我還是有的,將來萬一還有合作的機會,我依然會好好配合。」
說著,他自己縮著脖子往有暖氣的室內去了。
秦殊一個人在外面呆著,臉頰都快凍僵了,耳朵卻是紅的滴血。
他不是自己是更生氣還是更難過,甚至在這一刻想過謝鯉是不是因為曾經自己對他太差,現在已經養成了下意識抗拒一切來自於他的好意的習慣。原來曾經的冷眼旁觀真的會給一個十七歲的男孩子心裡留下這麼長時間的傷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