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我家里,赵婶情绪已经非常激动了,你却还火上浇油,你也不看看当时的情况,是你表忠心的好时机吗?
你这孩子,真是要气死我了!”
赵康被训得臊眉耷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赵奶拉着黎岁桉的手道歉:“小桉,消消气。也确实是巧了,小康只跟我说了这事,没想到他妈竟然偷听到了。
你赵婶是个心直口快的,她说的话你千万别放心上,她没有坏心眼的。”
黎岁桉扶着老人坐下,“赵奶我没生气,而是现在这事闹成这样没法收场了。小英姐压根就没答应跟小康处对象,得亏是没答应,要真是答应了让赵婶知道,赵婶还不得把小英姐的皮给扒了!”
赵叔听完了全程,才明白自家儿子干了件蠢事。他自己的媳妇,他可太清楚是什么脾气了。
赵叔非常正式地跟儿子谈话,“赵康是咱们家人欠张同志一个抱歉,人家姑娘压根就没答应跟你处对象,就让你妈上门一顿骂,咱家必须去道歉要不然那不是丧良心吗?”
赵康还想在父亲这边找到突破口,试图劝父亲同意这件事,“爸,我跟小英的事……”
“什么小英!你对人家女同志放尊重些,要叫同志!”
赵叔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劈头盖脸对着儿子一通训斥。
“这件事完全可以不展成这样的,你的婚事要经过父母的同意,如果你先跟我们说,即使你妈不同意咱们家里内部就解决了,也不会闹到小桉家里去。”
赵叔把这些道理掰碎了讲,想让儿子能听进去:“赵康你和其他孩子的生长环境不同,别人家里小辈孩子一家好几个,偏心眼、冷落、吃不饱饭这都是常事。
咱家你是独苗,你从小到大的生活可以说得上是顺风顺水,家里没钱的时候,全家勒紧裤腰带,也要保证让你吃得饱。
所以你看事情的角度非常简单,你是不是觉着只要你真心实意地喜欢这个姑娘你们就能永远地在一起?”
赵康点点头,在他心里相爱能解万难。
“赵康你没成家,不知道结婚之后的不易。我这样跟你说,假如你以死相逼非她不娶,你妈妥协了。
咱家这片都是老街坊,那些妇人们有多爱说闲话你是最清楚的。
你能保证在以后的日子里,你在外面听到不好听的,回家后不跟媳妇脾气吗?
你又能保证,在后面几十年的日子中,改变你妈对张同志的看法吗?
女人之间的吵架最是无解,一次两次你能应付得了,时间久了呢,你心里难道真的不会生出埋怨吗?
你觉着你和张同志结婚后,得不到你妈的认同和祝福,你的日子能过得开心顺遂吗?”
赵康沉默了,相爱虽然可以解万难、但是万难后面还有十万难、百万难……他想得太简单了。
“儿子,这个姑娘是个苦命人,已经吃了婚姻的一茬罪了,你不能在害她再次经历不幸的婚姻。
你的家庭就已经给你们之间的关系画上了句号,你不能不顾及你妈的想法和感受,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婚姻终究是不幸福的。
我深知你妈是什么脾气,这件事谁都劝不动她。所以,你放过那个姑娘吧。”
赵康萎靡地跌落在地上,青春年少时心里的悸动终究是被现实打败了。他抱着头无助极了,哽咽几度终是忍不住哭了。
赵奶心疼地把孙子揽进怀里,轻哄道:“小康啊,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说不清的。
那闺女人是顶好的、但是命苦。
你们两个没缘分,慢慢放下吧。”
黎岁桉回了小院,屋里的氛围有些低迷,外公赶紧让她去劝劝张小英。
“怎么了?”
黎韫山小声说道:“你们走了之后,小英一句话都不说,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
黎岁桉快步走到门口,却被小程拉住:“哭的久了嗓子会不舒服的,这蜂蜜水能润润嗓子。”
黎岁桉接过搪瓷缸,轻轻推门进去。
张小英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一直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回来了,他妈妈怎么样?”
“没大事,就是气急了。”黎岁桉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小英姐你别心里不舒服,这件事不怨你的。”
张小英嘴角牵扯出一个笑来,“你放心我又不是玻璃瓶子,随便扔哪就碎了。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一个人被别人害了之后也就成了罪人了呢?
小桉,我想不通。”
黎岁桉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如果张小英离过婚的事放在现代社会来说,那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可是现在是1977年,大家的观念和思想并不开放。
“小英姐,刚刚在医院赵奶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分,最近的事堆在一起,这就说明你和赵康没缘分,总有人会比爱自己还要爱你,你要相信爱你的人正在路上。”
张小英把黎岁桉端进来的水喝完,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出去吧,外公该担心了。
没有几天假期了,好好陪陪他老人家。”
日子一如往常,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不去提这件事。
假期很快结束,黎岁桉在离京前接到赵家的消息,赵婶喝药了、救回来了、赵康彻底歇了心思。
赵康和张小英的事,到此为止。
日子飞前进,转眼间来到了198o年。
秘书敲响了办公室的门,“黎副厂长,这是京市那边分厂的手续,已经全部交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