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托着小脑袋,一声长长的叹息从小朋友的嘴巴里出来。
肥嫩嫩的嘟嘟肉从胖乎乎的指缝里漏了出来,再配上幼崽这样苦恼的小表情,哪怕是心情再不好的人看了也忍不住笑。
“噗嗤~”
胡春杨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是家里的长姐,出生于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在这样的时代,重男轻女的现象非常普遍,胡春杨家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
曾经胡春杨也拥有过小女孩儿天真烂漫和父母的宠溺,可所有的一切都在弟弟出生以后戛然而止。
在弟弟出生以前,她自觉自己还算幸福,有父母的宠爱,还能上学,已经是他们那儿少有的幸运儿了。
可弟弟出生以后,她的人生就朝着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了。
父母的宠爱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他们总是说自己是姐姐,要让着弟弟照顾弟弟,凡事都要以弟弟为先。
自己从街口小女孩儿的翻花绳踢毽子,到厨房的灶台井边的搓衣板,原本白嫩细腻的手也渐渐变得粗糙暗淡。
这些她虽然觉得委屈,但她都忍了下来,毕竟爹娘说了,女孩子不能继承香火,他们百年以后还是要靠弟弟上香。爹娘生养她一场,她也应当回报爹娘。
可人都是有情绪的,她不是不会动不会思考的木头人,时间久了,她也会觉得不公平。
家里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永远都是她一个人,弟弟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爹娘可以省吃俭用给他买的确良的衣服裤子,自己却只能穿改了又改的破衣服。
弟弟想买自行车,他们就把自己的学费也用在买自行车上,还说女孩子只要识几个字就好了,读那么多的书将来嫁不出去。
还是她自己拼了命的去求他们,找舅舅借了钱,向他们保证绝对不会耽误家里的家务,这样爹娘才勉强允许自己继续读书。
旁的人都害怕下乡,而她却不一样,她太期待能有一个光明正大离开这个让她感觉压抑极了的家了。所以知青下乡的时候,她迫不及待的就收拾行李到了顺坝村。
虽然在顺坝村的生活很累,但是她感觉自己活的像个人,而不是作为弟弟的附属品。
在这里,她好像完全没有了在家里的压抑与沉郁。
她是快活的。
在收到爹娘的信之前,她就是这样以为的。
可人终究是要面对现实的,爹娘寄了信过来,就算自己暂时逃到了乡下,也永远摆脱不了他们。
弟弟弟弟弟弟,就算是爹娘写给自己的信,也永远都不会少了弟弟的位置。
而让他们想起来自己这个不能继承香火的女儿的,也只有他们的宝贝儿子了。
因为弟弟想买一块手表,他们凑不齐钱,就写信过来问自己要钱。
胡春杨不理解,仅仅只是因为性别而已,自己凭什么就要忍受这么多的苦楚与委屈?
上工的时候她一直想着这件事,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几次差点伤到自己,还是李明明看不过去了,帮自己请了个假让自己回来休息一下。
就算是关系一般的人都会关心一下自己,可为什么自己爹娘却只能看见他们的儿子。
自己也是爹娘的孩子呀?
胡春杨正为自己伤心难过,正好瞧见北北托着脑袋可可爱爱苦苦闹闹的模样,心里的郁结突然一下子就散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或许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烦恼吧,就算是这样可爱的小家伙不也有烦恼的事情吗,或许人活着就无法从烦恼的泥沼中脱身,所以才会有千烦恼丝的说法吧。
这么看来,好像自己也不是那么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