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
一聲,這是裴赫前一世聽到的最後的聲音,他知曉必是他的頸骨被靳斷了……
「死了好!死了最好!」
活了十四年,沒有一日感受到世間的溫暖,沒有一日不生活有痛苦之中,一死之後便一了百了,來世便是做牛做馬,也強過做人!
裴赫嘴角含笑,欣然赴死,原只當死後萬事皆空,自去那陰曹地府,閻王座前論一論功過,卻哪知一覺醒來,睜看眼自己竟置身在去往杭州的馬車之上,這時節正是自己十一歲,被人從裴萬昌手中買下,用繩子綁了去往杭州的路上!
裴赫被人餵了藥,一時迷糊一時清醒,一時疑在地府回憶平生事跡,一時又疑在陽間再受種種苦楚,待到裴赫總算清醒過來,明白自己是再世為人,重走人生時,他已經到了杭州城中。深夜裡木頭箱蓋被人撬開,那張滿是胡茬,一臉兇相的臉,饒是隔了一世裴赫依然清晰的記得,正是此人將他從箱中提出贊了一聲,
「好相貌!」
之後便重又塞回木頭箱中,被搖搖晃晃的馬車送到了藤原淳一面前,從此之後他的人生便踏上了最是苦楚的一段!
沒有人知曉藤原淳一實則是個天閹,他乃是天生的不舉,因而才會心理極度的扭曲,見不得一切美好的事物,尤其是相貌出眾的男女,落到了藤原淳一的手中,沒一個有好下場。
裴赫雖是預備進獻給皇帝的童男,藤原淳一不會動他,卻會想盡法子折磨他,在那大半年的光景里,裴赫在藤原淳一手中見識了這世間醜惡與齷齪。
他對藤原淳一恨之入骨,若不是他……自己或許會在建州那苦寒之地貧苦一生而死,但卻決不會經受後頭的諸般痛苦,在箱蓋被打開,見著那張臉時,裴赫突然明白了自己重生的意義!許是自己已經到了閻羅殿中走了一遭,見過了閻王爺,閻王爺憐惜自己前世太苦,便送了他還陽回來報仇雪恨!
他回來,就是要殺藤原淳一的!
他要殺了藤原淳一,為自己也是為那些被他凌辱至死的人報仇,他知道藤原淳一武功高強,身邊的隨從一個個同樣武藝出眾,自己這一去必是沒有生路,他卻是義無反顧!
裴赫報著必死的決心,靜靜的躺在那木頭箱子裡,靜靜的聽著外頭亂成了一團,似乎有人碼頭上窺探,被那幫人口販子發現了,不少人吶喊著沖了出去,腳步紛亂,裴赫心中疑惑頓生,
「前世里沒有這樣的情景呀!」
他記得自己被人看了一眼,沒有多久便被人抬上了馬車,送到了藤原淳一在杭州城中的藏身之處。
這一回……怎得……怎得……會多出旁人來了!
這之後的事兒便越發不似前世了,他是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個圓臉的小胖丫頭探頭進來看了他一眼,自己便被人從箱子裡弄了出來,他被扛在那小胖丫頭的肩上一路狂奔,眼看著離著碼頭越來越遠,他離著手刃藤原淳一也越來越遠……
走錯了前頭一步,後頭的事兒便一發不可收拾的與前世背道而馳了,他沒有被藤原淳一囚禁,他同那圓臉的小丫頭一起騙得藤原淳一落入了圈套之中,到現下他扔是手刃了仇人,屍體正在一點點的涼下去,隨後便變得僵硬起來,再之後又軟下來。
裴赫在宮裡的那一段日子,見過了少各色死去的人,有上吊死的,有跳井死的又有服毒藥死的,各式的人死法不同,死後屍體的模樣亦是不同,若是將藤原淳一扔入井中,這樣的天氣,他會在水裡泡上許久才會一點點的腫脹起來,待得日子久了,他便會成為一個人形的水球,輕輕用手指頭一戳便會冒出一汪惡臭之極的水來!
所以藤原淳一真的是被自己殺死了!
他那一身的武藝,他那些身手高明的隨從,都沒能傷著自己,藤原淳一躺在自己面前,渾身無力,四肢軟綿,便如同那待宰的羔羊一般,便如同前世里他親眼看著被藤原淳一凌辱而死的少男少女一般,任人宰割,隨意虐殺!
裴赫低頭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咧著嘴一時不知是哭還是笑,身子抖動的越發厲害了!
「裴公子?」
老許在不遠處,見得裴赫蹲在那處久久不動,便出聲問道,
「裴公子……人可是死了?」
裴赫被他一聲問話,如在夢中驚醒一般,猛然抬頭看了看四周,荒村野地,夜風習習,身前身後俱是真實,並非夢境,他長吸了一口氣,面上的神色回復了平靜,點頭輕聲應道,
「死了!」
「好嘞!」
老許應了一聲,過來將藤原淳一的屍體提了起來,走到那枯井旁,裴赫過來用燈籠一照,只見得井底深處有一汪清水,不由低低道,
「可惜了這汪清水!」
被這樣齷齪的人污染!
老許嘿嘿一笑道,
「裴公子不必可惜,這村子荒廢多年,井水也無人再用了,用來扔屍體也省得我們挖坑了!」
說著話一鬆手,藤原淳一那張死不瞑目的臉便率先落入了井中,
「撲通……」
二人側耳聽得屍體入水之聲,老許滿意的點了點頭,又過去將那牆角旁立著的一個大石磨搬了過來,壓在井口之上,對裴赫道,
「如此,便是有人路過荒村,也不會有人有那閒功夫搬開大石磨往裡頭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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