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乃是庶出的,家裡的大娘只顧著嫡出的兒女,對這些庶出的兒子女兒都是放任自流,從不管教,似周淮這種私塾里放牛吃草,趁著老子事忙,半夜裡還在賭坊里鬼混的庶子尤其喜歡,無事還給些銀兩讓他出去玩耍。
只周淮雖是周通判的兒子,卻是個庶出,一般人家的孩子不敢同通判大人家的公子玩耍,同樣家世的又瞧不上周淮是小妾生的,因而周淮平日也無甚朋友,只能在這賭坊里混日子,正自百無聊賴之間,武顯榮送上門來,周淮其實心裡是暗暗歡喜的。
「玩甚麼?」
周淮一指桌上散落的牌九道,
「玩這個……」
又指了指當中的骰子道,
「還有這個……」
又指了一旁几上放的盒子,裡頭有細細長長的一疊紙牌,
「這是葉子牌……」
這處是賭坊自然是但凡時興不時興的賭法都有,甚麼鬥雞、鬥狗、鬥蟋蟀等等,又或是骰子、馬吊、葉子牌、推牌九等等亦是一樣不少。
武家家風倒也算得端正,家裡的孩子從未見過這種,武馨安與武顯榮在這上頭乃是同樣的雙眼一摸黑,周淮卻是自小便在這賭坊里玩耍,對這些門兒清,當下同二人分說起來是頭頭是道,一面講一面看二人瞪眼張嘴,一派鄉巴佬進城的模樣,心中不由的是大大的滿足得意,先前心裡那點子小氣惱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兩個小的趴在桌上玩得的高興,武馨安在一旁瞧了半晌,又轉到窗前四下打量,這院子是賭坊後頭一個小院子,三面都建了兩層的小樓,用來給自己人歇息,又或是重要客人另開賭局之用,當中一個天井,下頭擺了個青花瓷的水缸,裡頭養了幾尾金身大肚的鯉魚,正在院子裡的燈光下,扭腰擺尾的游著,鱗片還一閃一閃的泛著光……
左側一間屋子裡有人在耍樂,裡頭有女人的嬌笑聲,又有男人的叫鬧聲,右邊一間裡有牌九拍在桌面上的噼啪做響之聲,武馨安兩輩子沒來過這種地方,倒是瞧得津津有味兒,她陪著武顯榮出來可不是為了看小孩子玩耍的,她是出來瞧瞧情勢,尋那掙錢的活計的!
武馨安瞧向下頭立在屋檐處的一眾漢子身上,心頭暗暗琢磨道,
「這些人瞧著一個高大魁梧的,實則沒一個是練家子,單論力氣我不差他們任何一個……」
她有幫山上的山匪兄弟,其中那領頭的幾個都是練家子,她要是見過的,練家子太陽穴高高凸起,腳下步伐甚是沉穩,那是內家外家同練之故,這些人看著高大,實則個個都是步履輕浮,肩搖胯晃的,真正動起手來根本不頂事兒!
能請這幫子人,想來此間的主人也無甚大見識,若自己還是以前那般身形魁梧,相貌醜陋,不辯雌雄,說不得還能在這處來尋著活計,可如今她是武推官家的小姐,又不過十來歲的年紀,生得雖不說是美若天仙,卻眉眼也是正正經經的女兒家,便是她自己不介意名聲,這賭坊的主人一多半也是不肯收自己的。
「嘖嘖……」
武馨安抬手撓了撓腮邊,
「這銀子怎麼來,倒是有些費思量!」
她在窗邊發呆,武顯榮與那周淮就在桌上玩那些賭具,如此約有半個時辰,武馨安眼看著夜越發深了,賭坊里的喧鬧更添了幾分,
「少……爺,時辰不早,該回去了!」
武顯榮正與周淮拋骰子賭大小,玩的高興,聞言頭也不抬的應道,
「再等會兒!」
武馨安也不同他多廢話,過來一拍桌面,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