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一會兒,腳步聲響起,廂房裡吱呀一聲響,福哥兒一個閃身,人就閃到了院門後頭,這廂假作剛洗完碗,將碗放在了靠牆的木頭桌上,一轉身見得那小娘子低著頭出來,手裡托著打碎的碗,又白皙的左邊小臉上紅了一片,她仍是冷著一張臉,隻眼里的悲色看得福哥兒心中暗嘆,只他裝做識而不見,轉身又取了藥罐去洗。
待他再出來時,見那小娘子正低頭翻看藥罐里的藥渣,又預備去打水,顯是想就著藥渣再煎一回。
福哥兒不動聲色,沖她拱了拱手,
「多謝,告辭!」
然後轉身出去了,待到了外頭見著那店裡的夥計,便摸出兩個銅板來,
「夥計哥,這是柴火錢……」
那夥計搖頭擺手,
「不必了,我們家掌柜的向來仁善,樂於助人,時常都有人在我們這處煎藥的,這些錢是從來不收的!」
福哥兒聞言便轉去向那坐堂的大夫行禮,
「多謝大夫!」
那老大夫人沖他笑笑,
「小哥兒可是進京趕考的?」
福哥兒垂手應道,
「正是,初來京城,天氣乍變,身子有些受不住便著了風寒……」
如此同那老大夫攀談起來,才知曉這位好心的老大夫姓簡,乃是世代行醫,又樂善好施,時常不收窮人診藥之費,因而這小醫館看著生意不錯,實則賺不了多少銀子,就簡老大夫與他的一個學徒夥計,堪堪餬口罷了!
福哥兒又問起那後院住著的一對母女,簡老大夫嘆氣道,
「外地來京城的,說是尋親,可尋了三月都沒尋著,這當娘的又病了,做女兒的精心伺候,只不知這一對母女是不是有仇,當娘的時常打罵女兒,我等乃是外人也不好多勸!」
實則他也是勸過的,不過那娘的連他都一起罵進去了,他一個年近古稀的老頭兒與人家未及笄的小娘子扯在了一處,這讓他老臉往哪裡擱?
如此無禮婦人,簡老大夫是平生僅見,若不是看著她們可憐,他是真想撒手不管了!
福哥兒聽了點了點頭,從錢袋裡摸出十兩銀子的銀票放在案上,
「老大夫,這些銀子便當是我周濟她們母女的,還請大夫繼續收留她們,為她們治病抓藥……」
簡大夫見狀一愣,繼而又恍然,眉頭便皺了起來,
「少年郎,你乃是要科舉之人,還應當將心思放在科舉之上,那小娘子年紀小小還未及笄,還請收斂這獵艷之思!」
這也不怪簡大夫誤會,那小娘子實在生得好,平日裡深藏在自己醫館的後院裡,卻是難免被前來問診的病人看見,也有人動過心思打聽,都被簡大夫給擋了回去,沒想到這看著文質彬彬的小子居然也有這樣的心思,實在是枉讀聖賢書了!
福哥兒聞言非但不惱,反倒對這位老大夫越發尊敬了,當下擺手道,
「大夫誤會了!這銀票您儘管收著,這事兒請務必不要向那一對母女提起,此事只你知我知便是了!」
簡大夫本以為他是想借著這由頭向那一對母女獻殷勤,沒想到他竟是不想出頭,當下就是一愣,
「你這是……」
福哥兒笑道,
「不過就是一時動了惻隱之心,請您千萬勿要說出去……」
簡大夫撫著鬍鬚想了想點頭,
「好!」
福哥兒拱手謝過,這才轉身離去,回到六姨母家中,六蓮果然問他去了何處,福哥兒只說是去了早市轉了轉,又將隨手在路邊買的米糕給六蓮,
「知曉六姨母喜歡吃,特意買回來的!」
六蓮喜得見牙不見眼,接過來拉著他坐下,
「福哥兒快坐下,今兒一早熬的骨湯,這頭茬湯最好,你等著……六姨母給你勺一碗!」
福哥兒坐下喝了湯,裝做不經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