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不料,這一日有人召了他們去說話,上頭端坐的正是那常有銀……
「咳咳……」
洪魁咳嗽兩聲,吐了兩口烏血,對牟彪道,
「我這樣不似太監的太監,就被他挑了出來,先是跟在他身邊伺候了兩月,之後便在一場大火之中被燒死,就這麼出了宮……」
「常有銀?」
牟彪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可是太后的人……難道是太后?」
能在宮中這麼做的人,除了那時的弘治帝就只有皇后了!
洪魁點頭,
「對,他就是太后的人,太后娘娘也算得用心良苦,早在多年之前就在為自己兒子布局了……」
這一世的張太后可不比牟彪前一世的張太后幸運,能得弘治帝的獨寵,還愛屋及烏的對張家人十分縱容,才養出了張家兄弟那樣的朝中禍害來,這一世的張太后從大婚時便不得弘治帝喜歡,張皇后是個聰明女子,知曉皇帝對自己無意,便徹底死了心,又生下太子之後,開始一心一意為兒子謀划起來,總歸男人的情愛得不著,這富貴榮華總要牢牢抓住的!
洪魁這些人就是她早早埋下的棋子兒!
「……我們這些人出宮,一來為太后謀財,二來為太后打探各路消息,我在車馬行中走南闖北最是便利……」
至於那車馬行的原東家自然也是死於洪魁之手,之後他接手車馬行後,又將生意擴大,一直到如今,洪魁一聲長嘆,
「我這麼多年下來,早已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又有自從太子上位登基為帝之後,我們這些老人已經無甚麼用處了……」
以前是需得為太子殿下斂財,以支撐東宮暗中收賣百官的種種花銷,如今太子已經做了皇帝,順理成章的接收了老皇帝的一切,他們這些人便沒有那麼重要了,按著太后的意思,為免日後被人知曉,這些人或是殺了滅口,或是替換人,打發他們遠遠的離開,偏皇帝一時猶豫未決沒有下手。
「……我知曉雖然皇帝猶豫,但遲早還是有這麼一天,於是便打算著逃離京城,只這麼些年,我在外頭斂的財,全數都上交給了宮裡,不過就是混了個表面風光,想尋個鄉下地方隱居,只怕是連一間宅子都買不起,又恰逢知曉了通州有人大量入了糧食,便動起了心思……」
說到這處看了牟彪一眼長嘆一聲道,
「這都是命!似我們這樣的人,前世做孽才成了無根之人,這一世也是一樣不做人事兒,下輩子怕是連無根之人都做不了了!」
牟彪一聲冷哼,
「你也知曉你沒幹人事兒?」
洪魁沒有說話,目光幽幽的看著火把,半晌才道,
「你去城南雙井胡同尋一個叫做桂香的女子,你去告訴她,就說是洪魁死了,她就會把我放在她那裡的東西給你的!」
「是甚麼?」
牟彪沉聲問道,洪魁轉頭看了他一眼,目露譏諷,
「是我這麼些年來,為他們做下的惡事都一一記下來了,牟大人……你敢看麼?」
牟彪哼了一聲沒有說話,蹲在那處看了他良久問道,
「你有甚麼想要的?」
洪魁想了想道,
「我想喝一頓酒……」
又道,
「我後宅之中有一個叫做曲瓶兒的女子,她擅做罐悶肉,極似我家鄉的味道,你讓她做給我!」
實則洪魁在家裡從未吃過肉,只是隱約記得小時有一回打村中富戶門前經過,聞到他家中正在做肉,兒時的記憶已經不多,但那肉的味兒他卻是記了很多年,之後遇上了在街邊買吃食的曲瓶兒,覺著她做的肉與兒時的記憶十分的相似,便將她納進了後宅里,一吃就是五年!
洪魁的肉和酒很快便送進來了,他艱難的坐起身,一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面擦著從鼻孔里流出來的血,一大罐子肉吃的一點不剩,酒也全數喝完……
洪魁在吃肉喝酒的時候,牟彪已經到了雙井胡同,待得他叫開了盡頭一間的院門時,出來開門的是一名相貌普通的婦人,見得牟彪不由面現疑惑,
「這位官爺,敢問是尋人麼?」
牟彪應道,
「尋一名叫做桂香的婦人……」
那婦人上下打量他,疑惑應道,
「小婦人正是桂香,小婦人從未見過官爺,不知官爺尋小婦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