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了飯,再收拾完,天色已經蒙蒙亮了,向氏這才招呼著兒女們回家去,而賈金城昨兒過來吃了席,卻是早就帶著賈尤傳回去了,這時節估摸都已經起身去衙門了!
待一家子回到城北家中,已是快要晌午了,向氏回到家中倒頭就睡,女兒們也撐不住了,都回屋睡了,直到晚上賈金城下衙回家,眾人才起身,如此向富的婚事總算是過了。
這眼見著三蓮便要出嫁了,向氏總算是為女兒著想了一回,也是張羅著去街面上扯了些布料,回來做衣裳,又讓姐妹幾個幫著繡枕頭、喜被之類的,賈家女子的繡功都上不得台面,不過好在三蓮也不挑,能有已是不錯,倒也不計較姐妹們手藝粗糙。
如此忙碌到了二月初十,賈家嫁女兒沒有向家娶媳婦熱鬧,只簡單宴請了幾桌,卻是向氏娘家人便占了三桌,又街坊四鄰請了兩桌,再有賈金城衙門裡的同僚來了兩桌,便已是將院裡院外占得滿滿當當了。
王家的花轎吹吹打打過來時,因著賈尤傳年紀還小,又生的瘦小,背不動三蓮,便由向貴背著三蓮上了花轎,向氏與賈金城一派喜氣洋洋送出女兒出了門子,四蓮與五蓮、六蓮卻是哭得稀哩嘩啦,四蓮隔了轎簾拉了三蓮的手,
「三姐……三姐,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三蓮在轎中也是淚如雨下,
「四妹……你同五妹、六妹她們也要……也要好好的……」
在家時厭惡這家裡,恨不能肋生雙翼飛出去再也不回來,可臨到離開這一日,才知曉自己生於此,長於此,苦在它,樂也在它,自進了這花轎起,從今往後,便離了父母,離了姐妹兄弟,去往那未知的生活,從此後百年喜樂便由他人,從此後娘家婆家亦不知自己是哪家人了!
三蓮哭得臉上的胭脂都花了,那喜婆在一旁見了忙拉開四蓮道,
「哎喲喲!我的親家小姐喲!再是捨不得也要讓你姐姐出門子了,誤了良辰吉時便不好了!」
這廂連連吩咐起轎,四蓮在後頭看著那高大的傻愣男子坐在馬上傻笑,被人牽著馬走在前頭,身後抬著三姐的花轎漸行漸遠,她追了幾步,
「三姐!」
一片喧囂之中她叫了一聲,轎子裡的三蓮隱隱聽見回頭去看,眼前一片大紅喜色,再也瞧不見妹妹們,再也瞧不見楊花胡同,從此之後姐妹們便是兩家人了!
三蓮出了嫁,姐妹們住的屋子又空了些,只莫名的覺得有些冷了,夜裡四蓮與五蓮、六蓮擠在一處睡,五蓮問四蓮,
「四姐,也不知三姐在那王家過的好不好?」
四蓮想起那傻子,暗暗嘆了一口氣,
「再等兩日三姐回門,我們便知曉了!」
六蓮卻是一臉的憧憬,
「四姐,我也想嫁人了!」
五蓮卻不想,
「我不要嫁人,嫁人有甚麼好,前頭表嫂的事兒你們沒有聽說麼?」
這事兒說起來還有話講……
五蓮說的表嫂便是向富的妻子孫氏,孫氏嫁了向富,三朝回門的時候,小夫妻帶回去的東西少了,岳父母當時就給了向富沒臉,向富自小在家裡受寵長大,如何受得了這樣的氣,回到家中就打了孫氏一頓,孫氏回娘家哭訴,孫家一家子男丁都跑到向家來理論,與向家人一言不合,那是大打出手,乒桌球乓好一頓打。
向家被孫家人砸的稀爛,之後向老太哭來搶地的跑來賈家,要叫自己衙門裡的女婿幫忙教訓孫家,被賈金城不咸不淡的頂了回去,
「岳母,我不過只是衙門裡的一個仵作,這種親家打親家的事兒,便是上了堂,大老爺也只是各打五十大板的!」
向老太氣的不成,罵賈金城,
「我真是白把女兒嫁給你了,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賈金城冷冷一笑道,
「正好,賈某也悔不當初,即是岳母同我想得一樣,不如便將她領回去吧!」
向老太聞言哭得更凶了,拿女婿沒法子,轉頭給了向氏一巴掌,
「我把你個沒出息的東西,你為他生兒育女,為他操持家務,這麼多年了,你就沒落個好,你瞧瞧他……現下嫌你人老珠黃,要趕你回娘家了!」
向氏夾在當中,兩頭受氣,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當下是大腿一拍,哭哭啼啼的就要尋繩子上吊,賈金城卻是巋然不動,冷眼看著她們母女二人鬧騰,女兒們將向氏攔下,向氏見狀跳起來又要撞牆,五蓮還想去拉,卻被四蓮和六蓮暗中拉住了衣角,賈尤傳根本躲在屋子裡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