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家大郎氣的當下就出了城,不想管他老子的破爛事兒,倒是賴東升的結髮妻子姚氏雖是也如兒子一般,被那五雷轟頂,轟了個不知所措,但總歸是多年的夫妻,他便是再不好,也是自己的丈夫,就這麼下了大牢,怎得也要去見一面,問個清楚明白才是!
如今兒子氣得不管了,姚氏一介婦道人家,不知如何是好,總算是想起在城裡還有一個表妹嫁到了孫家,於是尋了過來,孫家寡婦聽說之後,忙帶著她去尋了賈金城,只賈金城不在家,向氏正在院子裡哭嚎,正有一肚子氣發不出來呢,見她來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孫家寡婦有事在身,不與她計較,便領著表姐退了出來,還是三蓮追出來告訴她,
「我爹出了門,也不知去了何處,不過我估摸著多半在衙門裡能尋著他,你們去試試……」
二人便來到了衙門口,正巧遇上賈金城……
「賈仵作……您瞧瞧這事兒,可是能想法子讓我們進去見一見我那表姐夫……」
說到「表姐夫」三個字,孫家寡婦暗暗咬牙,依她的性子,她也是不想管的,不過自家表姐實在哭得悽慘,又說是殺了人,這究竟是個甚麼情形,怎得也要問一問才知曉吧?
賈金城點了點頭,
「這事兒不難辦,只是……」
他微一沉吟,終是說了實話,
「不過……需得花銀子買通……」
姚氏不懂,孫家寡婦卻是明白的,當下點頭道,
「打通關節自是少不了銀子,需得多少銀子,您且說說……」
賈金城想了想道,
「少了三五兩銀子,多了十來兩銀子……」
孫家寡婦聽了皺眉,姚氏卻哭得更凶了,一面哭一面伸手在腰間摸,摸出一個錢袋來,倒在桌上一看,裡頭有幾錠散碎銀子,賈金城目光掃過,統共不過三兩銀子,
「我……我只有這麼多!」
姚氏哭道,
「前頭三郎成親,借了不少銀子,家裡還欠著債,能拿出手的只有這麼多了!」
賈金城嘆了一口氣,
「罷了,就這樣吧,我明兒上衙,給你們想想法子,你們在家裡等我消息!」
說罷起身將那銀子收了起來,兩名婦人起身向他行禮,賈金城擺了擺手,
「我與賴房東也是相識多年,總歸有些情份的,這事兒能幫你們多少便幫你們多少吧!」
賴東升若是當真殺了人,以賴家的財力,斷斷不可能保了他性命的,那便只有該如何便如何了!
姚氏忙道,
「您肯幫忙已是天大的恩情了……」
說著抹袖子抹了一把眼淚,
「他若是真犯了王法,自當有王法處置,我……我去見他一面,便當是全了這些年夫妻的情份了!」
賈金城嘆了一口氣,沖二人拱拱手轉身出去了。
當天晚上賈金城回了家,只半點兒沒有給向氏好臉,四蓮她們已是從三蓮口中知曉了父母又在家中鬧了一場,五蓮與六蓮心疼的直跺腳,
「那麼好的衣裳,爹怎麼就燒了!」
四蓮卻是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三蓮,
「三姐,我覺著爹對娘是越發忍不下去了!」
三蓮有些擔心道,
「爹,不會真休了娘吧?」
四蓮默然不語……
之後一夜無話,三蓮這回是再也不能躲懶了,一早起身同四蓮出去了,倒是五蓮與六蓮鬆了一口氣,在被窩裡多睡了一會兒,賈金城起床之後,照例不在家裡吃,免得多看向氏一眼,心裡就多一分厭惡。
他起身之後去了胡同口,在攤上用了早飯之後,便去了衙門,好在他乃是多年的老人,一番活動之下,守大牢的獄卒收了二兩銀子,
「你讓她們晚些下衙後再來!」
獄卒說道,賈金城點頭,花了兩個銅板兒請跑腿的雜役回了趟楊花胡同,將消息告訴給了孫家寡婦,兩名婦人依言待到下衙之後才過來,賈金城領了她們到大牢門前交給了獄卒,自己便在外頭等著。
他在外頭等了約有半個時辰,那姚氏哭得雙眼紅腫與孫家寡婦走了出來,姚氏對他行禮道,
「賈仵作,我們當家的求你進去見他一面,他說是有話同你講……」
賈金城詫異,
「他有何話同我講?」
姚氏搖頭,
「我也不知,他只說是一定要見您一面……」
賈金城有些猶豫,這可是命案,賴東升與他交情也不過淺淺,自己犯不著淌這湯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