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氏看了一眼嚇得退到一邊的賈二蓮,
「還不去攔著伱男人?」
賈二蓮低頭應道,
「娘,我不敢去,我若是去了,他……他就會打我了!」
這要是在家裡已經上手了,關柱總算再醉也知曉這是在妻子娘家,不敢做得太過!
向氏瞪她,
「沒出息的東西!」
賈家眾人就這麼看著那一對連襟勾著肩膀,搖搖擺擺的走出了門,賈大蓮不敢吱聲,一左一右牽著孩子走在他們後頭,門前有早叫好的馬車正等在那處,關柱與嚴緒互相攙扶著先上了車,待到大蓮要上車時,嚴緒卻是推了她一把,
「你……你不許上!」
之後又衝車夫叫道,
「快走!快走……去去海棠胡同……」
海棠胡同乃是京中有名的風月場所,那裡暗女昌私窯比比皆是,賈大蓮是萬萬沒想到今日裡回娘家,丈夫會當著娘家人的面給自己沒臉,一時沒有回過神來,只能眼睜睜看著馬車骨碌碌的跑走了!
賈大蓮一手牽了女兒,一手抱了兒子,呆呆立在寒風當中,半晌眼淚流了下來,四蓮幾個見狀也是氣得咬牙,四蓮罵道,
「真不是東西!」
賈大蓮回頭去尋著賈金城哭道,
「爹……您瞧瞧……我這日子可是過不下去了!」
賈金城皺眉道,
「有甚麼過不下去,不就是男人去玩耍玩耍麼,又不少你吃又不少你穿,你哭哭啼啼做甚麼?」
都給嚴家生了一兒一女,還要怎得?
和離了再嫁嗎?
賈大蓮聞言更傷心了,卻是不敢哭出聲,只是取帕子捂著嘴,賈金城又道,
「天黑了,獨身女子不好在外頭走動,在家裡住下,明日再回去吧!」
說罷轉身進去裡屋了,向氏卻是一臉的嫌棄,指著大蓮與二蓮道,
「我怎麼生出你們兩個沒出息的東西,自家男人都管不住!」
大蓮仍是捂嘴哭泣,二蓮神色木然的垂下頭。
當天夜裡姐妹們並大蓮的一雙兒女,全數睡在了一間屋子裡,雖說擁擠了些,但好在大家擠在一處暖和,五蓮和六蓮還有一對小娃兒都是年紀小,瞌睡大,躺下沒多久就睡過去了,剩下大蓮與二蓮在一個被窩裡,悄聲訴說著婚後的種種心酸事,三蓮與四蓮擠在一處,靜靜的聽著二人說話,
「大姐,你總歸比我好些,關家的家底子薄,家裡大小事兒都是我在操勞,吃得少穿的薄,還……還隔三岔五的被他打,你……便是大姐夫有外心,但總歸是衣食無憂的……」
說著二蓮的哽咽了起來,大蓮嘆了一口氣應道,
「二妹,你是不知曉……我那婆家裡雖說有些家底,但錢財全數都在公婆手裡攥著,每月里只那麼點兒銀子,卻要被他拿去吃喝女票宿,他不敢去向公婆要,只是逼著我……」
說到這處聲音里也滿是苦澀,
「我若是敢去問公婆要銀子,非但得不到寬慰,還要被狠狠教訓,說是我持家無道,不賢不良,不能留住丈夫的心……如今我還悄悄做些繡活兒,拿到外頭去賣,才能貼補家用……」
姐妹二人說到傷心處,都是齊齊哭泣起來,旁邊三蓮與四蓮在黑暗中對視一眼,三蓮憂心的嘆了一口氣,小聲對四蓮道,
「也不知……以後我嫁了人,會是怎樣的……」
頓了頓好像是在自己安慰自己的問道,
「聽說他……他是個病秧子……想來也打不了我吧?」
家裡的財力也不錯,只是……只是不知曉公婆是不是敢那般摳搜?
四蓮默然不語,半晌才應道,
「日子是自己過出來的……」
她前世今生都未嫁過人,但以前跟著媽媽在臨安城外的小山村里過活時,媽媽便常常同她講自己那早逝的生母的往事,自己前世的生母便是個性子堅毅果敢之人,行事大氣,恩怨分明,
「那一年啊……舅老爺家裡的表小姐出嫁沒有三個月,便哭著回了娘家,說是姑爺對她極是冷淡,除了初入洞房時,二人見過一面,之後三個月里,姑爺竟是沒有回過府,表小姐忍了三個月,實在受不住了,才回娘家哭訴……」
那時節小小的自己好奇的問,
「那……後來呢?」
「大小姐與表小姐最是要好,聞聽了表小姐的事兒,自然要為表小姐打抱不平,第二日便叫了一幫子粗壯的婆子,二人帶著人到外頭將那姑爺尋到,兩位小姐也不用下人們動手,自己親自動手打了那姑爺一頓,之後再將那和離書往地上一扔,當著眾人的面痛斥姑爺的不是,說是不肯娶妻,當初就不應應下婚事,即是應下了婚事,妻子又無過錯,憑甚麼冷落婚之人,說姑爺這是上對不住辛苦操持婚事的父母,下對不住無辜的妻子,成親一日便宿在外頭,是不忠,違抗父母之命乃是不孝,棄妻子不顧乃是不義,害妻子獨守空房,日夜以淚洗面乃是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