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氏著急去哄兒子那一兩銀子,倒是無心去跟四女兒計較了,賈四蓮拍了拍胸脯,慶幸逃過一劫,卻是一轉身遠遠見得有一人,正背著手緩緩向家門走來,
「爹!」
賈四蓮遠遠便認出人來,叫了一聲迎了上去,賈金城見著四女兒點了點頭,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來,卻是提著一塊肥瘦相間的五花肉,
「今兒城西出了兇案,指揮大人叫了我去了一趟……」
賈金城生的乾瘦,皮膚黝黑,山羊鬍,兩道眉毛往下耷拉,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兒,說起城西的兇案來連連搖頭,
「最近城西也不知怎得了,連著出了幾起命案,各司的仵作們都忙不過來,便叫了我去幫手……」
賈金城乃是東城兵馬司的人,城西的案子本就不該他去,只前頭的一樁媳婦殺夫家的案子,一家四口的屍體還在驗房裡擺著呢,城西的老羅忙不過來,便請示了指揮大人,叫了他去幫手。
賈四蓮提著肉,一臉好奇的問,
「爹,你驗的是甚麼案子?」
賈金城看了女兒一眼,緩緩應道,
「乃是竊賊入室殺人的案子……」
賈金城平日裡沉默寡言,又是做的仵作這一行,相識之人說起都有些覺著晦氣,家裡人也都懼怕那血淋淋的場面,多不會問起,只有四女兒天生大膽最喜打聽這類事兒,久而久之賈金城便只同四女兒談公事了……
「……那竊賊原是想入室盜竊,卻是恰縫這室中男主人出門行商,只留了女主人與三歲的孩童在家中,又翻找財物時被女主人發現,女主人叫嚷起來,他便起了殺心,用一把牛耳尖刀將女主人刺死,又那三歲孩童被母親的慘叫聲驚醒,哇哇哭起來,也被刺死……此賊心黑手狠,下手毫不留情,母子二人,一人中了十七刀,一人中了八刀,都是在胸腹之處,乃是起了必殺之心啊!」
賈四蓮聽得滿臉的憤怒,
「竟有如此兇殘之人,父親……那賊人可是拿住了?」
賈金城搖頭,
「那母子二人的屍體是在男主人第三日回家之後才發現報了官,提督大人已是發出海捕文書,讓京城周邊各府州配合抓捕,只人都逃出去,想要拿住便難了!」
他做這一行也是有近二十年了,但凡有仵作出現的案子都不會是小案,若是遇上勤勉的上官肯賣力查案,十樁案子倒是能查上五六樁,若是遇上那混日子,只知討好上官,不肯安心辦實事兒的,十樁里能破一兩樁便已是運氣了!
而似這種殺人遠逃的案子,最是難辦,夜黑風高連個人證都沒有,兇徒的相貌身高只能勉強得個大概,想要尋人便如大海撈針,難上加難啊!
這案子多半是要石沉大海了!
父女二人邊說邊往家裡去,進了大門正遇上向氏出來,見了四女兒眉毛一豎剛要叫嚷,四蓮忙道,
「娘,東西找著了嗎?」
向氏一愣,有些心虛的看了一眼丈夫,立時轉了嘴一咧,變了一個笑臉對丈夫道,
「當家的,你回來啦?」
可不讓當家的知曉自己得了一兩銀子!
賈金城點了點頭,一面往裡走一面隨口問道,
「你找甚麼東西?」
向氏在丈夫身後瞪了四女兒一眼,應道,
「不過針頭線腦的小玩意兒,我尋思著這幾個丫頭每日裡在外頭瘋跑也不是正經事兒,不如在家裡做做針線活兒,以後嫁了人才不會被婆家嫌棄!」
說起這個賈金城甚是嫌棄的看了妻子一眼,
「就伱那針線活兒也好教女兒們?」
向氏嘿嘿一笑,
「我的針錢活是不好,不過隔壁王大娘的針錢好,不如叫幾個丫頭去她那處學一學……」
賈金城點了點頭,
「這倒是個好法子……」
說罷轉頭看了看四蓮,
「讓幾個小的在家裡做做針錢活也不錯,出攤兒的事,只讓三蓮跟著你去便是了!」
雖說窮人家的女子不講究,不過女子太過拋頭露面總是不好,左右三蓮已經定了人家,沒有多久便要嫁人了,倒是不怕這些!
向氏點頭,卻是左右四顧,這才想起來家裡還有兩個丫頭不見了人影,當下抬手便給了四蓮一下,
「啪……」
「死丫頭,盡知曉玩兒,你兩個妹子跑去哪兒了,還不快去找找!」
向氏可是記著前頭那一出呢,這一下子打的又快又狠,四蓮只覺得背心處一陣劇痛,差點兒叫出了聲,她怕向氏再下「殺」手,不敢多說,只能忍疼向外跑去。
賈金城卻是不管妻子如何打女兒,又問她,
「老七呢?」
向氏應道,
「在屋裡呢……」
賈金城點了點頭,伸手在懷裡摸了摸,在向氏翹以待之中,摸出了十來個銅板兒,分了五個出來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