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辦事自然是快捷迅,不過兩日便尋遍了京城中大大小小的書院,甚至牟斌還怕兒子不死心在府里鬧騰,卻是連北直隸都讓人給尋遍了,報回來的消息卻是那「承聖書院」根本沒有!
牟斌叫了兒子到書房,將呈報往他面前一扔,
「你自己看看吧!」
牟彪打開一看,上頭的字兒許多都不認識了,不過下頭那句,
「承聖書院並未尋到……」
這幾個字卻是認的清清楚楚的,雖說他心裡已是隱隱有了不好的猜測,不過此時當真見了,不由心裡是徹底涼了,一雙眼直愣愣看著上頭的字,嘴裡喃喃道,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說著話手上一松,任由幾張箋紙四下飄落,人卻失魂落魄的走了,牟斌見小兒子這模樣不由眉頭緊皺,
「這小子難道當真腦子被打壞了!」
心裡尋思著明日再請兩位御醫進府看看,卻是沒想到半夜裡牟彪院子裡的人便來報了消息,
「老爺,八少爺身子滾燙,胡言亂語起來啦!」
牟彪又病了,這一病卻是足足在床上躺了十日,牟斌面上不顯卻是心疼的不成,連著請了幾位御醫進府,個個都說八少爺是急火攻心,思慮成疾,說白了就是心事太重,傷了身子啦!
「這屁小子能有甚麼心事?他在這家裡都拆房燒屋了,這般胡作非為還有心事,那老子每日裡公事壓身,豈不早就鬱結死了?」
八少爺雖說病了,但好在從小身子壯實,底子在那兒呢,這一場病雖說來的蹊蹺,但總歸還有醫術精湛的御醫每日三趟的看診,倒是一點點的好了!
這眼看著臘月初一,牟八少爺滿整十了,按說應當辦個生辰宴會的,可五姨娘去廟裡拜了菩薩,問過廟裡的師父了,說是八少爺出生富貴,命里福氣太重了,家裡太寵怕折了壽,這整十的生辰不能張揚,因而這臘月初一的生辰上,五姨娘給大病初癒還有些虛弱的兒子,親手做了一碗長壽麵吃,下頭臥了兩個雞蛋。
牟彪在病里吃的清淡,好不易回復了些許力氣,有了些精氣神,雖說只是普通的手擀麵倒也吃的開心,唏哩呼嚕沒幾下便下去半碗,五姨娘看著兒子狼吞虎咽的樣子,不由一陣鼻子一酸,又掉下眼淚來,
「八少爺真是受委屈了!」
若不是因著這場病,怎得也有一場壽宴的!
牟彪卻是毫不在意,一面吃麵,一面對姨娘道,
「姨娘,這樣挺好,清清靜靜也免得人來煩我!」
他在床上躺著,人雖是渾身無力,但腦子卻是清醒著的!
他算是明白了,敢情自己雖說是回到了十歲的年紀,但身處的地方跟原本的地方根本就不一樣了!
雖說親爹還是那個親爹,姨娘還是那個姨娘,連牟龍、牟虎都還是自己的貼身小廝,但這世道與自己原來那世道根本就不一樣,沒有承聖書院,沒有韓先生,沒有韓五小姐。
而今上雖說還是弘治帝,但卻不是原來那個後宮只得一個張皇后的弘治帝了,如今的陛下,後宮佳麗雖不到三千,卻也是差不了多少,而太子爺也不是那個少年時荒唐桀驁的太子爺了,卻是溫文有禮,滿腹詩書,極得朝中上下讚譽的太子爺!
這裡與原來的世界似是而非,不一樣啦!
所以,他與韓五小姐註定是沒了緣份!
不過,他也想明白了,自己喜歡韓五小姐,那是因著她貌美如花,顏色傾城,在這裡沒有韓五小姐,必還有王五小姐,張五小姐,總還是有美人兒的!
只要他仍是像之前那個功成名就,四海揚名,那美人兒想要多少便有多少,何必一定要在韓五小姐那棵歪脖樹上吊死?
雖說心裡還有些遺憾,不過都成這樣了,總不能尋刀抹脖子,自己了斷,再投一回胎吧!
如今他可是錦衣玉食,富貴榮華,再投一回胎,還不知會怎麼樣呢,這樣沒成數的事兒,是萬萬做不得的!
即是想明白了,他這心病便慢慢好起來了,眼見著自己已是滿十歲了,卻連大字兒都識不了幾個,這家裡大哥、二哥、三哥可都是三歲啟蒙,跟著先生學了好幾年了,自己再不刻苦直追,只怕那武狀元就要落進別人的掌心了!
想到這處,他把手裡的面碗給了一旁的銀珠,
「姨娘,爹這幾日可在家裡?」
五姨娘想了想應道,
「老爺,這幾日事兒忙,已經連著三日都沒有回府了,不過我估摸著今兒怎麼也要回來的!」
今兒是八少爺的生辰,老爺面上不說,心裡可是想著呢!
牟彪點頭,
「那……若是爹回來了,你讓人來告訴我一聲!」
這家裡劉氏夫人是正室,牟斌來來去去總是會報一聲的,還有就是五姨娘最得寵,他回不回來也要派人到院子裡來知會一聲的,其餘的幾位姨娘便只能從夫人那處打聽老爺行蹤了!
五姨娘點頭問道,
「八少爺尋老爺這是要做甚麼?」
牟彪應道,
「這眼看著身子好了,兒子想再請了彭先生回來,好好讀書了!」
承聖書院去不了,倒不如還是請彭先生教書,總歸是爹四下打聽過的,人品學問必是信得過的!
五姨娘聞言是又驚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