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征後知後覺被炸成一朵蘑菇雲。
等他們打車回到酒店的時候,息征還在震驚剛剛那個吻。
十八年的兩看相厭的竹馬,唇碰唇的親吻,有些招架不住。
相比較息征,曲晟寧要淡定些,回到房間後自覺換起床單被套,對息征說:「快去洗漱吧,太晚了。」
息征二話不說反鎖了衛生間,洗完澡磨磨蹭蹭不肯出來,盯著鏡子裡滿臉通紅的臉,鞠了一把水拍在臉上,自言自語:「臉皮要厚些,別被嚇到,不就是……一個吻……麼……」
話音未落,息征已經一頭撞在鏡子上,閉著眼默無聲哀嚎……
初吻啊!初吻!
他妄想過和小學那個長辮子的女生初吻,妄想過和初中會跳舞的那個女生初吻,妄想過和高中同班的梁靜初吻,可是他從來沒有一點點想過,他的初吻,居然會是跟一個男人!一個認識了十八年的混蛋,一個……剛剛跟他表白的了——曲晟寧。
這下好了,本來想出去就是為了躲避表白後的曲晟寧,結果帶著一個吻回來了,怎麼辦?這個晚上還能活得下去麼?
息征已經憂鬱到構想明天的聞頭條了,比如說兩個男生開房其中一個在衛生間自己撞死,情殺?謀殺?
『篤——篤——』。
兩下很有節奏的敲門聲傳來,曲晟寧熟悉而陌生的聲音響起:「小征,洗好了麼?」
息征遲疑了下:「……沒有!」
「要我幫忙麼?」隔了一層門的曲晟寧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變聲,「我可以提供搓澡按摩穿衣服務。」
「謝謝我好了!」息征二話不說一把拉開門,頂著水淋淋的頭目不斜視擦著曲晟寧的邊出去,「你用吧。」
曲晟寧嘆了口氣,一把抓住息征的胳膊:「別跑。」
息征感覺到來自曲晟寧的體溫的瞬間整個人都炸毛了,舌頭都擼不直:「你你你要幹嘛?」
曲晟寧重把息征拽回衛生間,拿過吹風機,打開熱風往息征的頭上吹去:「給你吹頭髮。濕著睡小心頭疼。」
息征站在那裡不動了。
頭上傳來暖暖的熱風,嗚嗚嗚,那個比他稍微高一點的少年一手掀著他的短髮,一手拿著吹風機小心翼翼給他吹乾頭髮,透過鏡子,息征清楚的看見了曲晟寧落在他發上的目光,是那麼的專注,那麼的眼熟。
息征恍惚了下:「曲晟寧。」
「嗯?」曲晟寧漫不經心,或者說他覺著現在的息征會說的話,大概是無關緊要的廢話。息征素來的習慣。
息征呆呆盯著鏡子裡的曲晟寧,有些疑惑:「你之前有給我吹過頭髮麼?」
他自己的記憶中,曲晟寧從來沒有給他吹過頭髮,但是為什麼,在這個少年手中拿著吹風機小心翼翼給他吹頭髮的時候,他腦中突然閃過幾個片段,有關一個人,對他猶如珍寶,就連他的頭髮,都受到了溫柔的對待。
短髮在熱氣下很快就半幹了,曲晟寧聽清楚息征的話後,按掉了吹風機,微微蹙眉:「你覺著這一幕眼熟,對麼?」
息征點點頭:「嗯。」
「正巧,」曲晟寧重開起吹風機,「提起這個我有話說,稍等,等你頭髮幹了我們說。」
「好。」
息征舒了口氣。
只要不是談感情,談錢都行。
再長的頭髮也有吹乾的時候,何況是息征那短短的頭髮,很快就幹了。
曲晟寧手指插入息征的頭髮中,確認都幹了之後,這才收起吹風機,帶著息征出去,兩個人面對面坐在沙發上,曲晟寧柔聲道:「你記不記得,你之前問過我一個問題。」
「嗯?」息征有些懵,「我問你什麼?」
「那一天我在洗碗,」曲晟寧慢慢說道,「你問我之前有沒有這樣過,你說你很眼熟。」
息征苦思冥想半天:「……好像?」
先下有些好笑,什麼都記得的人,糊裡糊塗,什麼都忘了的人,一清二楚。
曲晟寧:「我的日記中在哪裡有打一個問號,當時的我應該不是很清楚你這句話的意思。但是現在你又說了類似的話,我能不能理解為,你的記憶中,多了一些東西,或者說,有些東西改變了?」
息征疑惑看著曲晟寧。
曲晟寧看著息征:「因為我清楚的知道,我在此之前,從來沒有給你吹過一個頭髮。」
「你從來不會讓我動你頭髮。就算我是在很和睦的一個時候提出幫你吹頭髮的請求,不到一分鐘我們就會發生爭執,然後,就不了了之。」
「但是你眼熟,我敢斷定不會有別人,外面我盯得很嚴,家裡阿姨不會那麼縱容你,所以,小征……」
「告訴我,你記憶中的我,是我麼?」
息征呆了:「……是你啊。」
怎麼會不是曲晟寧呢?就如同曲晟寧所說,他在外界認識的所有朋友,都被把持好了尺度,什麼位置,什麼距離,什麼關係,從來不會有一個人會和他親近到一個整理餐桌一個洗碗,一個替另一個吹頭髮,十八年來,加上自己的各種親戚家的同齡男生,全部數一遍,也只有一個曲晟寧會和他這麼親近。
雖然,他們的親近,總是伴隨著爭執。
但是無論在誰的眼中,即使是在曲晟寧和息征自己的眼中,如果說世界上有一個無血緣關係而最親密的人,只能是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