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麼?
息征悄悄溜了出去。
果然是他,曲晟寧。
少年靠在小禮堂前不遠處一顆巨大的老榕樹下,點著煙,靜靜抽著。
「你怎麼在這?」息征慢慢靠了過去,看見少年抬頭看了他一眼,這才繼續道,「大家都挺開心的,你也過去玩吧。」
曲晟寧沒有回答。
息征想了想,笑嘻嘻:「放心,我不和你爭梁靜,你要和她跳舞就跳,我幫你拍照。」
黑髮的少年深深吸了口煙,慢慢吐出一個煙圈,用一個讓息征心跳不安的眼神注視著息征,聽了十幾年的熟悉聲音用一種十分陌生的口吻說道:「你說了這麼多了,到我說了,從剛剛起我就想問了,你是誰?我們認識麼?」
第12o章竹馬的情敵1o
曲晟寧忘掉他了。
不是只是單純的忘掉了這兩天的記憶,而是把息征這個人的存在,從他的腦海中抹去了。
一點一點,隨著時間,從熟識,到陌生。
後來他有沒有回答曲晟寧什麼話,息征已經忘了,他甚至不知道那天的聚會是如何結束的,他也不知道他怎麼回的家。
出去的時候是兩個人,回來的時候,形單影隻。
為什麼?
息征完全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記憶中存在了十八年的曲晟寧,從來不和他開會讓他當真的玩笑,但是這一次,息征寧可是玩笑,他也能笑著拍著曲晟寧的胳膊,索取精神損失,而不是現在,一個人想個傻子一樣,縮在家中,關著燈發呆。
奇怪,自己明明都打定主意要和曲晟寧絕交的,現在一個正大光明的機會放在面前,他怎麼又不開心了?
黑暗中息征眨了眨眼,後知後覺,自己什麼時候要和曲晟寧絕交的來著?為了什麼?
怎麼不太記得了……
聽說人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記憶力減退,息征卻從來不知道,十八歲的他,記憶會衰減的如此迅猛,唯一的心裡安慰之處是曲晟寧比他忘得多,忘得早。
息征嗤笑。
有什麼得意的,那個傢伙,忘掉的是你。
禮尚往來,他也忘掉他好了。
反正……高中已經畢業了,等到了大學,他們也就是形同陌路了吧……
這是他早就計劃好的,現在,只不過稍微提前了一點罷了。
沒有什麼好心疼的。
一切都正常,按部就班。
清晨,昨夜睜眼直至黎明時分的息徵才勉強睡了幾個小時,半睡半醒中聽見了自己爸爸的笑聲,光著腳的息征扯了扯自己身上睡得歪七扭八的睡衣,頂著亂蓬蓬的發,揉著眼睛拉開了門抱怨:「大早上的,爸你幹嘛呢……」
息征話音未落,他自己戛然而止。一雙眼不敢置信盯著坐在沙發邊和息爸爸對弈的少年。
黑色短髮十分清爽,穿著短袖襯衣的少年手中捻著棋子,嘴角帶著恭敬而親近的笑,十分禮貌目視著侃侃而談的息爸爸,聽見開門聲,曲晟寧與息爸爸一起扭過頭去,看見了站在門口呆若木雞的息征。
息征看得清清楚楚,少年看見他的瞬間,皺了皺眉頭。
剛剛勉強升起的一絲希冀,被擊得粉碎。
息征心沉到了谷底,他感覺自己似乎有些耳鳴,甚至看見了息爸爸嘴一張一合,卻一點聲音也傳不進他的耳朵。
聽不見啊……
息爸爸說了半天,最後和氣問道:「行麼兒子?」
爸爸說了什麼息征一句也不知道,但是這個時候的息征沒有一點想要追問的欲望,在那個冷清的少年猶如冰刃的視線下,他有些渾身不自在,息征隨口說:「行。」
什麼都行啊,反正他現在,什麼都無所謂啊。
息征對自家老爸擠出來一個燦爛的笑臉,至於另一張面孔,他小心翼翼避開,卻是連看都不想看一眼。
應付了老爸後,息征遲疑了片刻,外面有曲晟寧。他還記得昨天曲晟寧的話,而且今天他的目光很容易分辨,充滿了陌生,唯一存在一點不同的,大約是有著那麼一兩分的驚愕。
說的也是,明明記憶中不存在的人,怎麼會是自己多年的鄰居,從小長大的鐵子呢?
息征隨口扯了句話就避了回去。他扭開花灑,衝著涼水,無不惡意想到,等到有一天曲晟寧求著問他的時候,他絕對不回答,一個字,都不告訴他。
就讓他頭疼去吧。
反正,有和他無關。
陌生人而已。
兩個互相認定彼此是陌生人的髮小,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充分證明了他們互不認識互不干涉這一點。出去玩,從來是息征強硬拒絕和曲晟寧一起,只約自己的朋友,甚至為了避開和曲晟寧的朋友圈,連平時玩得好的都不叫,只叫屬於自己的兩個朋友,然後出去胡天海地,唱歌唱半宿,然後悄咪咪溜回家,拖著疲倦的身子睡一覺,然後睡到中午,給哥們兒打電話,來家裡一起玩遊戲。
或許是都有些耳聞,加上非常明顯的情況,大家心裡都猜得出息征和曲晟寧兩個人鬧了一個大彆扭,大家很配合,從來不問曲晟寧,給了息征一個大大的安定。
然而這般的迴避,太明顯了,誰都看得出來,朋友們有消息渠道,提前就知道了兩個人現在情況不妙,而做家長的,就算之前不知道,這幾天看下來,一個不搭理一個,就連互相竄門子玩時,息征也是低著頭,曲晟寧只和大人們說話,偶爾在需要息征加入話題的時候,曲晟寧總會遲疑一下,然後用一種生疏而客套到極致的口吻與息征搭話,如果是以往,這個時候息征絕對會鬧起來去和曲晟寧打打鬧鬧,而不是如今這般,同樣生疏而客氣的回答曲晟寧的話,禮貌到了一種一看就是外人的狀態。